回到雾远山庄,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南宫阙被安放在大床上,安医生匆匆赶来。
明责站在阴暗处点着烟,打火匣一下一下按着,却始终点不燃。
他虽控制了力道,但还是担心下手重了,会给这身娇肉贵的男人劈出个好歹。
“少主别担心,南宫先生应该就是晕过去了……”。
郑威安慰道。
“全身检查”,明责嗓音微微沙哑。
他刚刚找到南宫阙的时候,那男人卧室的门都没反锁,就准备换衣服,就不怕泽宣突然闯入吗?关系就这么亲密吗?
安医生检查了一番。
“南宫先生确实只是晕过去了,晚点就会醒,另外就是身体有些虚弱,营养不良,其他倒是没什么了.......……”。
营养不良?
泽宣是不给饭吃?
外面是如墨的夜色,宛如某人的脸色……
“都滚出去”。
明责厉喝一声,郑威和安医生立马退出了房间。
房间恢复安静,他在床边坐下,执起南宫阙骨节分明的手,一根一根轻轻地吻着。
“阙哥,你终于又回来了........”。
南宫阙闭着双眼,气色很差,嘴唇灰白。
他在扛着这男人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这男人轻了好多好多。
他看着南宫阙身上的衣服,只觉的刺眼,一想到可能是野男人搭配的,他就恨不得直接撕了。
走进浴室,在大浴缸中放满了热水。
一把将人从被子中捞出来,抱进浴室。
长指在水中解开南宫阙的衣服,三两下就剥了个精光。
这下看的清清楚楚,感觉这男人瘦骨嶙峋。
明责眼尾发红,被蒸腾的热汽蒸的眼睛生疼。
他不顾及自己胳膊上的刀伤还未处理,且不能沾水。
仔仔细细地为南宫阙清洗身体的每一处,一如从前恩爱过后的每一次。
清洗手臂的时候,他看见男人的左臂上有很浅的疤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还以为是划伤,没有多想。
泽宣给南宫阙用的是最好的祛疤药膏,效果显着。
“阙哥,他把你照顾的这么不好.....你为什么就不知道主动回来我身边呢?”
明责咬着牙,浅吻着浴缸中南宫阙安睡的面颊。
........
早晨,南宫阙脖颈酸痛着,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
他习惯性的把手伸进去枕头底下摸索手机,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揉了下眼睛,准备爬起来,昨晚的记忆突然回笼……
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醒了?”
一道嘶哑的嗓音从沙发处传来。。
南宫阙这才发现原来昨晚的事情不是梦,他此时是在雾远山庄的主卧。
明责靠在沙发上,一夜未眠。
边桌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抽了一夜的烟让他嗓音极度沙哑。
南宫阙脑袋还是懵的,“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在这里,想在哪里?谧园?”
明责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冷睨着他。
看着明责充满怒气的脸,南宫阙理清楚了,他是被明责抢回来了!
“放我走!”
“睁开眼就要走!?怎么?南宫辞的命你不要了?”
“你把阿辞也带回来了?”南宫阙盯着他那张可怕的脸,激动的拉住他的衣角,“阿辞在哪?他要是受了刺激我不会放过你的……”。
南宫阙一想到南宫辞目前好不容易变得不再轻易攻击人,要是一朝受了刺激,又恢复原样,他真的会抓狂....
听见此话,明责瞪着一双猩红的眼,全身的火气往头顶直冲。
这男人在乎任何人,就是不在乎他!
“南宫先生,你有不放过我的本事?”
明责的语气就好像是在和一只卑微的蝼蚁讲话。
“我弟弟在哪?”
南宫阙掀开被子就想下床去找人,却被明责一把又推回床上。
“他或许在客房,又或许在暗室”。
啪---
一巴掌甩到了明责的脸上。
南宫阙胸腔起伏着,他知道雾远山庄的暗室是刑讯逼供的地方。
他不敢想象南宫辞如果再一次遭遇虐打,会变成什么样?
明责用舌头顶了顶被扇的左腮,突然右手揪起他的领子。
“你的巴掌还真是顺手,以为我还会像从前一样容忍你?……你现在打的这一个巴掌,我会在你弟弟身上讨回来”。
说完,就松开了衣领,大不朝门口走去。
南宫阙看到了明责眼中的冷漠,他相信这人做的出来,连忙下床追过去。
在明责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他将人拉住。
粗喘着气,慌张地说:“别,阿辞心理状况不好,不能在挨打了,是我打的你,你打我好不好,多少巴掌都行!”
明责扫了一眼他光在地板上的脚,又移开,冷笑道:“打你我嫌脏”。
“那你要怎样?只要你可以不拿阿辞撒气”。
“伺候到我满意为止”。
明责轻佻地勾了下他的下巴。
“……”。
南宫阙的瞳孔收缩着,感觉面前的人好陌生。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明责看着他那副抗拒的表情,心中冷笑,是想要为泽宣守身如玉?
“.....”。
明责甩开被拉住的手,就要往前走。
“别走,没有不愿意......”。
南宫阙见他要走,情急之下,从后面颤抖地抱住明责炙热伟岸的身躯。
明责浑身僵硬如铁,背脊紧紧绷起,原来现在他就只能用威胁才能换来这男人主动的触碰了。
“你想怎样都行,我没有不愿意,我都照做”,南宫阙轻轻哽咽着,终于抱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只要你不动阿辞,求你了”。
明泽低垂着眼眸,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差点就要抑制不住转过身去回拥。
“刚刚是我冲动了……别动我弟弟好吗?”
南宫阙松开手,绕到他面前,抬起泪痕交错的脸,手勾上他的脖颈,轻轻吻过去。
明责瞳孔骤然紧缩。
当男人颤抖的唇贴上他的,他咬破了男人的舌尖。
“南宫先生,我嫌你脏……”,明责说着残忍的话,“你现在这副肮脏身躯,只配给我当佣人……”。
他不会忘记这男人上次在商场说的那些话。
在每个他失眠的夜晚,这男人都在和泽宣上床!
“抱歉,是我误会了”,南宫阙闻言心痛的想死,脚往后退了一步,拉开点距离,苦涩道:“你不是说彻底放下了吗?为什么现在又把我抓回来?”
“当然是为了折磨你,我的东西,即使我不要,也轮不到别人捡走”,明责眸中泛着寒光,顿了顿又说,“如果你任由我折磨,我可以考虑医治南宫辞”。
“真的吗?”南宫阙眼睛发光,就像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块浮木,“只要我不反抗,你就医治阿辞?”
明责勾起他布满泪痕的脸:“是”。
“好,只要你可以医治好阿辞”,南宫阙吸了吸鼻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现在滚去洗漱,然后伺候我用餐”。
明责眼眸深谙,丢下话,下了楼。
南宫阙快速洗漱完,还是穿的睡袍。
因为他走进衣帽间,发现已经没有了他的衣物。
他本想拿件明责的衣服换上,虽然尺码会大些,但至少比睡袍好。
可转念一想,他现在是这里的佣人,佣人怎么可以穿主人的衣服呢!
于是穿着浴袍就下楼了。
佣人们看到他,还是有些吃惊。
这位南宫先生离开之后,整个山庄可谓是没有消停过一天。
佣人们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工作。
不懂少主为何会如此迷恋这位南宫先生,虽然长相实在是好看。
佣人对他微微俯身:“南宫先生,少主在餐厅”。
他点了点头,走去餐厅,那个俊美倨傲的少年已经坐在餐位上。
南宫阙深吸口气,走过去餐桌,拉开餐椅就要坐下。
明责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他,又给了郑威一记眼神。
郑威立刻领会,道:“南宫先生,作为佣人,是不可以和主人在同一餐桌的”。
南宫阙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面无表情的明责。
可那人看都不看一下他。
他顿时明白了,这是明责的授意,咬了咬唇,把餐椅还原:“抱歉,我一下没转换好身份”。
话落,退到了一侧,和郑威并排站在一起。
“南宫先生确定担得起佣人的职责?”明责的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你身娇肉贵的,吃得了苦?”
“我一个大男人没什么苦是吃不下的”。
明责眼眸冒火。
一个月之前,这男人为了泽宣抛弃他,不惜用命威胁。
一个月之后,又为了南宫辞,选择留在他身边当一个卑微的佣人。
将自己的尊严一次次碾碎,却没有一次是为了他!
明责胸口涌起一股嫉妒的暴戾之气,为什么南宫阙在乎所有人,唯独不在乎他?
他的妒火就越发滋长,像燃着火焰的荆棘扎进他心里,连皮带肉地渗出血。
南宫阙,只要你认个错,我就不折磨你,可你非要找罪受,那就别怪我!
“山庄的佣人没那么好当”,明责阴鸷冷笑,“我先给你提个醒”。
“只要你医治好阿辞,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好了……”。
南宫阙一副乖顺的模样,他笃定明责舍不得虐待他……
毕竟,这人说了好多次要报复他,可都未实际行动,没有下过重手。
现在让他当佣人,肯定是吓唬他的!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早点,明责慢条斯理地吃着。
他脸色很差,明明相隔几米远,他还是能闻到南宫阙身上的味道……
呵,他真是中毒了,无药可救的那种!
明责放下刀叉,故意将手边的牛奶扫落在地。
玻璃碎片四溅,地板上牛奶溢了一滩。
郑威从旁边佣人手上拿过一块抹布,递给南宫阙:“南宫先生,地板需要清理”。
南宫阙接过,走过去,毫不犹豫地蹲下捡碎片,擦地。
明责扫一眼正在擦地男人,因为是蹲姿,南宫阙露出了一节白皙的小腿。
“作为山庄最卑贱的佣人,应该跪着擦”
他嗓音阴冷没有丝毫温度。
南宫阙怔了怔,一双骨节分明的从来没干过活的手,此刻拿着抹布……
他深吸了口气,膝盖嗑在地板上,执行命令跪着擦。
明责眼角余光瞥过他跪着的身影,胸口涌起难以抒解的戾气。
这男人为了自己弟弟还真是什么都肯牺牲!
明责又搅动了下盏中的虫草汤,银匙突然坠地、冷声道:“捡起来”。
当南宫阙伸手去捡,他更冷的嗓音响起:“最卑贱的佣人就该用最卑贱的方法捡,像狗一样叼上来”。
南宫阙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瞪着明责……
那个曾经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少年,现在竟然让他当狗?
“你也可以不做,我不强迫”。
明责盯着他眸中那碍眼的水光。
“……”。
“只是你弟弟......”。
南宫阙什么话也没说,含着银匙叼上餐桌。
明责心脏痛到像是被利箭射穿了……
他突然扯住男人的睡袍腰带,将人拉到眼前:“喂我”。
南宫阙靠他那么近,闻到男人身上的木松香……
那香味瞬间勾起明责的回忆,想起男人之前坐在他的大腿上,依偎在他的怀里。
当初有多甜蜜,现在就有多痛!
南宫阙屏息着,重新拿了个银勺舀了一口汤颤颤巍巍喂到他唇边……
汤汁顺着他的嘴角滑落,南宫阙赶忙用手去擦……
“连汤都喂不好,南宫先生还真是什么都不会”,
明责冷笑着攥住男人的手腕。
“我会学……”南宫阙低声说着,“你喜欢被怎样照顾,我都学好不好?”
明责一张俊脸黑着,目光沉沉盯着他,神情中透着一丝古怪。
很快,他就回过了神,这男人只是为了南宫辞才讨好他。
他眼底划过一丝嗜血的光——
拿起一旁的餐盘放过去,盘中是一只大澳龙:“剥”。
南宫阙弯腰准备剥虾。
“佣人就该跪着伺候主人用餐”,明责笑的冰冷。
“明责,你现在做的一切我都会记住的”。
南宫阙身形一屈,陡然跪了下去,是他自作多情了,原来明责这次抓他回来,真的只是他为了折磨他。
明责背脊僵硬紧绷着,这男人每次都把他的坏记得死死的……
不过没事,他要的就是这男人记住他。
..........
一整天的刁难无休无止,羞辱的花样也层出不穷。
南宫阙早就知道明责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人,只是曾经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
是自己,一次次粉碎了这份温柔。
所以现在迎来了报复。
明责恨他——
经过一天,他能清晰感受到少年满腔的恨意,好像是真的一点也不爱他了。
也好,反正南宫辞好了之后,他还是会走的。
这样下次离开时,明责至少不会再一次伤心。
晚上十点,南宫阙终于结束了一天的佣人工作,浴袍穿了一整天。
他站在明责的卧室前,酝酿了好久才敲门。
过了七八秒,门被打开,里面的人淡然的扫他一眼:“南宫先生有事?”
清冷的嗓音没有温度,像一个耳光重重打在他脸上。
南宫阙今天被安排了不少活,原本白色的浴袍沾上了不少灰尘,头发汗湿且凌乱,原本嫩滑的双手也破了一些口子。
而此时的明责,尊贵,高高在上。
他觉得自己狼狈极了,心脏有一种酸楚的难过,下意识把双手藏在身后。
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我没有换洗的衣服,你能不能帮我准备几套?”
他的手机被收走了,又不能出门。
明责抱着胸倚在门上,冷声:“佣人就应该穿佣人服,你去找郑威”。
南宫阙瞳孔颤动了下,尽管他今天已经接受了佣人的身份,但是每每从明责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还是会不好受。
“好的,那....那我睡哪?”
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自然不会再认为明责会让他一起在主卧睡。
闻言,明责牙龈都快咬碎了。
睡哪?
这男人问出这种问题明显就是不想和他一起睡!
“你一个下等佣人的事,还得我亲自操心?”
南宫阙吸了口气,“知道了,我...我去找郑威”。
话音一落,他脚步朝后退了退,几乎是落荒而逃。
见他转身那么果断,明责肺都要气炸了,卧室门关的震天响。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门又被敲响了。
他拉开门,门外又是南宫阙。
他语气很冲:“还有事?”
“能不能让我见见阿辞?你今天吩咐的的事情我都完成了”。
南宫阙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担忧,他真的很想知道南宫辞现在的情况,忽然换了个陌生环境会不会受了刺激。
明责听进耳朵,心底讽刺地冷笑起来。
还以为这男人敲门是想和他一起睡。
“见就不必了,他现在很好,医疗室有监控,让郑威调取监控给你看”。
南宫阙嗓子微堵:“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弟弟正式治疗?”
明责嘴角扯开一抹冷厉:“我的戒指丢了,若是南宫先生能帮我找回来,我即刻开始治疗,否则就只能看我心情了”。
“戒指?什么样的戒指?”
南宫阙恍惚想起响起明责送他的那枚素圈还在谧园。
“你不是也有一枚?”
提起戒指,明责心脏就隐隐作痛。
听见这话,南宫阙瞳孔倏然放大,原来那素圈是对戒,他之前都不知道。
对戒的含义他是知道的。
他眼眶酸涩地道:“你的戒指在哪丢的?我去找回来”。
明责冰块脸,吝啬地吐出两个字:“后山”。
他其实想问问南宫阙的那一枚在哪,可是他不敢问,肯定是已经被丢弃了。
“好,我去把它找回来,你就开始医治阿辞”。
南宫阙掩藏住情绪,快速说了句,就上了三楼。
郑威让他在三楼的客房睡。
............
清晨,南宫阙就去了后山,在那些带刺的灌木丛里面翻翻找找,戴着防护手套的手被勾出鲜血。
尽管他穿着长袖的佣人服,还套了一层防护服,也尽量不去触碰那些长长的尖刺……
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到。
雾远山庄建在山上,所以为了阻拦一些野兽,后山是遍野的荆棘灌木丛。
郑威站在主楼的楼顶,手上拿着个望远镜:“少主,南宫先生是在找什么?”
“戒指”,明责冷笑着,弹落烟灰,“看他能坚持多久!”
那个躬在荆棘灌木丛的背影一刻没停,半夜,南宫阙还打着电筒在月光下翻找。
身上的防护服已经被勾破了不少口子,沾着血迹,鞋子陷进泥泞里。
他不放过每一个地方,仔仔细细地找……
两天后,南宫阙身形踉跄,摇摇晃晃,却契而不舍地在荆棘丛里扒拉着。
他一定要找到,这样阿辞就可以早日接受医治了。
“少主,已经两天了,南宫先生身上不少的口子,不处理恐怕会感染……”。
郑威好心地劝道。
“你很关心他?”明责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素圈,眼神冰冷,“要不你去帮他找?”
郑威闭了嘴,无语至极,等南宫阙真的感染了,最着急最心疼的还不是少主您?
第五天,高烧39.8度的南宫阙倒在床上,面上没有一点血色,伤口化脓……
安医生为他简单清理消毒了伤口,敷上药。
他迷迷糊糊间,看到明责噙着冷笑站在床边:“找了这么多天还没找到,真是废物”。
“明责……能不能……”,南宫阙手在空中无力地抓着,却碰不到他,“能不能…先给我弟弟医治....你的戒指我会...找到的”。
“不能”,明责居高临下地盯着床上的男人,语气淡漠极了,“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医治”。
南宫阙苦涩地笑了下,突然拔掉输液管,带着高烧爬下床。
明责瞳孔剧烈震动着。
这男人就不能说句软话?非要这么倔强?
南宫阙身上到处是长长短短、大小不一的划伤。
他跌跌撞撞地下楼,穿上防护服,不顾门外的雷雨交加,又去了后山,在那些还未找过的灌木丛里面翻找。
郑威撑着伞追进雨幕,追到后山:“南宫先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淋雨”。
“没事,我得找.....找到了,他就可以医治阿辞了.......”,
南宫阙高烧不清,说话断断续续。
“你找不到的,那枚戒指根本没丢,在少主手里”。
郑威忍不住道出真相,他倒不是关心南宫阙,只是南宫阙没日没夜的找,明责也跟着没日没夜的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