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切换至][张律]
张律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虚弱而苍白的手里拿着锉刀,细心地镌刻着手里的艺术。
闹钟声响起,张律知道,林已经来了,他把手里的目标放下,再次变成局长。
“局长,你叫我来做什么?”
林摸了摸心儿的头,要把她暂时的推出门去,而张律见状只是挥了挥手,表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
“哎?所以是什么?”
莫名其妙的,李田所从门外窜了进来,这家伙没有大地良田的稳重,但那股朴实无华的憨气是怎么也洗不掉了。
不过也好,他毕竟拿的是最适合做反派的能力,也用不着太过精明。
张律看着这个闯入者,外表上没有一丝波澜,心里似乎也没有,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那个代表万千逝亡世界的高塔。
手一划,橙色的晶体落入手中。
“这是墨宇第一次出任务得到的,好像只有破碎了梦想的人才有资格使用。”张律一边解释,一边扫了一眼林,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来,“现在看来,似乎用不着了?”
“唉?”心儿歪头看向林,“林大叔曾经绝望过吗?可是,”她把嘴巴啊的张开,然后嚼了嚼,“我好像吃不到他身上的绝望。”
“傻孩子,当然是你林叔已经狠狠的把绝望侮辱,强健了!”李田所笑着开玩笑道,然后被心儿一句“强健是什么意思”噎住了,话都说不出来。
“不,还是让我试试吧。”瞪了口无遮拦的某人一眼,林走上前去,从张律的手中捧起橙色的晶体,然后,庄重严肃地把它抱在胸前。
“好,”张律眨了眨自己的右眼。“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就在脑海中幻想我的镜象吧,无论在哪一段故事,那一套字迹里,我的实力都是一样的。”
正八面体的晶体分解成工整到不可思议的8块,在众人或震惊或平静的眼神中,似水似雾,千变万化的金色流质流入林体内。
林面无表情,闭上眼睛,他无数次寻宝的经验告诉他,此刻绝对不可激动。
他感受到了视线,然后随着那对于视线的认知,庞大而伟岸的存在显现出了他的身形,林丝毫不惧,睁开双眼,仰头注视着眼前的存在。
双眼一阵阵的刺痛,大概是什么不可直视神之类的效果?没关系,见的太多,习惯了。
感觉有什么庞大的力量推了一下林,双眼的刺痛消失了,只剩下了些许遗留的不适。
林无视双眼的不适,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样很难交流的好吗?局长大人可没像你一样,装神弄鬼的。”
而后,林听见那存在对他开口。
“幸福而圆满,已于应有之地得到应得之物的人子……无法驾驭这份力量。”
话音刚落,林就感受到一股推搡,似乎是要把自己推出这里。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要问。”
“请?”那声音中有些许疑惑。
“我现在的确是圆满了……”林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然后指了指自己,全民生存游戏和友人账两股概念力量组成的身躯,“但我也不是人子啊?”
“……”
沉默,具体沉默了多久?
“你已通过了,拿上这个屁用没有的能力吧。”
“等等,屁用没有是什么意思?”
林睁开眼睛,迎着三个人的目光,抬起手来,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能力。
[沃裁氏:耐隆]
[评级:x]
[似乎是恒常一中妄图更改“身份”的努力遭遇了x级异区降临,怀疑是当时尚未叛变的血月使幻灭牵引而来。]
[效果:可以随意的更改自己的种族等,也可以随意修改其余种族的名称。]
“嗯……”林露出笑容来,把自己更改成了人类,“这种感觉……还不错?”
然后,他把自己的经历和能力向在场的人简单说了一下,而张律做了个oK的手势,创造了一份档案。
“不过,为什么那道意识会说这个能力屁用没有呢?”林感受着这股好用的能力,有些疑惑。
“谁知道呢,或许是对林叔的考验吧。”心儿笑着说道。
“没想到啊……这也行。”张律无奈的耸了耸肩,他就是太过古板,在这个癫狂的世界中少了些脑洞。
“算了,咱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去?”
林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李田所有些许吃惊,然后,下一刻。
随着叮咚咣当的声音,明黎,洛书,苍然,涛枫,颜岩,璃洇等一众人等摔了进来,而洛书甚至都没有尝试爬起来,直接在地上就叫道。
“万年难得一遇!铁公鸡拔毛了!”
“额……比起之前,你似乎有点太不尊重了。”张律无奈的笑了笑,“不过本质上来说,是我的错。”
“有错的话就要去改,不是吗?”
张律手一晃,不知何时,照相机就被他托在了手上,他坏笑一声,直接给摔得七零八落的众人拍了一张。
“哎不是!”
“算了算了,谁会在意路人甲摔个狗吃屎呢?”
“好像没有有关命令……但对局长动手本就是无谋。”
“啊……如果需要我的照片,我会再单独摔一次的。”
“啊……导演居然跳进了别人的剧本里啊……不过,对于局长,我也没意见就是了。”
“……再也不偷听了,这是真的遭罪啊。”
张律把相机切换成拍立得,看着这张照片,放松浮现在脸上。
这一次,一定不同…
[视角切换至][徐渔]
“这就是……绝对的幸运吗?”
细胞莫名其妙的开始暴躁,然后直接修复好了徐渔身上的伤:在这股运气下,哪怕诸天降临,量子涨落,都能够恰好随一个普通知性个体的意愿。
徐渔随手一挥,一个精美的雕像就突然凭空出现,并且悬停在了半空中:这些粒子随机聚合在了一起,然后不断上升。
这不是任何非凡能力的作用,这是最纯粹的巧合。
“真是让人,”徐渔不知该如何形容,“叹为观止。”
“嗯,世界上没有0的可能,也就意味着世界上存在与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幸运的俘虏。”
徐凡又随手抛下硬币,硬币在空中化作亮晶晶的粉尘,然后又重新聚合。
“可惜,能力的差距就是能力的差距,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局长……和我们就不是一个位阶的。”
“啊……局长的传说我也有所耳闻,没想到都是真的吗?”徐渔有些惊讶。
“假的,什么大战300回合都是假的,我们其实……”徐凡苦笑,“根本就是,被他一招秒杀了……”
“后面我们就没再打过群战了,主要是因为别人的能力还好。”徐凡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在我需要的时候,运气燃烧会变成被动,我阳寿都快给我烧没了……”
“哦……”徐渔点头,应该是在示意自己听懂了,“不过,需要的时候,具体是指什么情况呢?”
“我们可能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时候。”得到同意后,徐凡拿起探望者——来探望徐渔的同僚居然意外的不少——送来的饮料,打开一罐,陶醉的喝了起来,“就打个比方,只要你往外走一步,就能够拯救无数的生命,但你偏偏没有走一步的理由……”
“这个时候,运气就会开始燃烧,给你一个理由。”
“当然了,这运气有的时候也不知轻重,经常莫名其妙的就开始燃烧,可能它把我当成一个普通人了。”徐凡无奈的解释道,“就比如说……”
轰的一声,二人都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此处熊熊燃烧起来。
“……现在。”
徐凡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打开了一幅纸质地图,随手一点,然后,他笑了出来,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找了一家饭馆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如何?”
“好啊。”
[视角切换至][夜远]
平静的回到家中,她感觉到了心中传来的悸动,夜远感到不妙,她轻微的把手搭在心口上,然后,微微侧头,假装只是在观赏街边的景象。
小心,一定要小心,不能被它追到。
好不容易,才终于到了这里,才……
突然,眼前一花,周遭正活动着的一切变成了人偶,在万千丝线之下拥有着不属于自己的生命,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
然后,她跪倒在地,带有腐败气息的黑色布衣覆盖全身,曾被遗忘,隐没的一切化作了灰黑色布片上的獠牙,贪婪的渴求着名为存在之物。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她双手撑住舞台的木板,想要借此站起来,突然感觉脖颈压上了冰凉的铁片,抬起头来,四位不知哪里来的天兵天将举着兵器,已经将逃离的罪人羁押。
“终于让我找到机会了,弄潮儿。”
神色狰狞的美貌人偶在交错的阴影之下出现,不知是它算计了夜远,还是夜远的自卑创造了它,但在它眼里,自己当然是要主宰整个舞台的。
它抓起夜远的手,与之相握,然后干脆抱了上去,如同追到猎物的毒蛇,张开大口,灾祸化作涎水横流。
于是,大祸倾盆而下,夜远如同在雨中淋雨的流浪儿,双眼无神的微微张口,品味着名为祸乱的滋味。
焦虑。
痛苦。
绝望。
如同火焰烧灼内心,沉入了灭火器触碰不到的地方,无论如何也无法压抑火辣辣的刺痛,而正焦虑着的人明知道已经坠入黑暗,却还向着不存在的光芒伸手。
没有人有错,没有人应该为此伸出援手,因为这完全就是焦虑者自己的责任,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这位绝望者亲手铸就。
绝望着张嘴,好像要大声呼救,但话语却停在了嘴边,她向谁呼救?没有人回应她的,就算回应了又能怎样?没有人有办法解决她造下的孽。
与其说在等希望,不如说,她在等一份最终的判决。
她抬起手来,抱住自己的头,那原本在自己心底燃烧的火,已经烧到自己的头上。
面前的城市已经不见了,只有舞台,同命令移动的木偶,还有台下乌泱泱鼓掌的观众。
“你知道的,这是一场好戏,却也不是真实。”
蛇的声音在耳边提醒,她把手放下,看向那正在疯狂鼓掌着的观众,那些观众的表情温和而木讷,丝线悬挂在他们身后,而观众身后的丝线,却也在夜远手上。
“我……”
夜远想要发出声音辩驳,可她知道自己辩驳也赢不了,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胜利。
因为这都是自己的错,她了解这个简单而无理取闹的错误,如同她了解异常区域管理局的每一份档案,如同她了解这个有这么多选择,却总是选择懦弱的自己。
“感到高兴吗?你是唯一的生命,唯一的演员,唯一的正义与邪恶,舞台的过去与未来,戏里与戏外,都在你的手中。”
“不……”夜远嘴唇微动,发出无意义的呢喃。
“当然不是这样,你可以尽管否决,然后迎来这一次戏剧的开始。”
夜远低下了头,另一股善于隐藏自身,同时已经饥肠辘辘的力量开始入场,灰色的滤镜覆盖了整个舞台,它已经迫不及待把帷幕拉开,进入下一场演出。
她闭上了眼睛。
“所以,顺从于我吧。”
夜远的眼睛猛地睁开,紫宝石般璀璨的眼睛却什么都没折射出来。
“让推石头的人迈入第一场徒劳。”
“让做着最疯狂的梦的疯子黄粱梦醒。”
“让那不死的品味一切的结束。”
“让最擅长评论的评论家。”
“都分不清楚这场混乱而隐秘的悲喜剧究竟为何物。”
“……”
你仍在犹豫,你依旧在等候,等待达摩克利斯之剑将你劈成灰飞,等待报幕员因愤怒中止你的戏份。
“你该醒来了。”
夜远身上灰色的衣袍化作戏服,拙劣的油墨与虚构做成完全称不上艺术性的脸谱,然后落在演员手中,她低下头来,宣告:
“表演已然开始。”
于是,那引她归乡的演员感受到自己的冒昧,于是退下,向永世舞台的主人俯首称臣。
如同平日给自己覆盖马赛克一般,她手在脸上一移,脸谱便附了上去,那黑白色的生灵站上舞台的中间,单调的颜色中就多了点点鲜艳。
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什么人都没有斩落,只剩一道剑柄上的喉舌高声颂唱戏剧性的荣光。
夜远的代价,降临了。
她仍是戏台上最差的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