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天和白云近在咫尺,轨道发出齿轮咬合的震颤,失重感来的猝不及然,尖叫声卡在喉咙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发梢在半空中飞扬,扫过陆唯的侧脸。
“岑淑慎,怕就抓紧。”陆唯的声音混在呼啸的风声里,听得不甚清楚,但是她的手已经被包进了他的手里。
她也第一次发现,陆唯的手居然这么大,刚好整个包住了她的手,手指被骨节分明的指缝卡住,潮湿的汗意从交叠的皮肤间渗出,分不清是谁的体温在蒸腾。
“我不怕啊。”岑淑慎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把他的手攥紧了。
过山车又走到了顶点,短暂地停留了一秒,然后失重感骤然来袭,云和天从耳旁坠下去,手和手仍然拉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快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爽——”
气流掀开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发圈滚了下去头发散了开来,眼前的风景和人全部都是模糊的,只有此刻的活着是真实的。
爽。
就是不知道把她拍成了什么丑样子……
安全带紧紧地勒住胸腔,钝钝地疼,岑淑慎紧紧抓着陆唯的手,在他掌心里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过山车慢慢走到终点……
*
猎猎西风掀起她的长发……
“呼呼呼呼呼慢点慢点——”
两旁的帐篷疯狂往后倒,风刮过去的时候像是可以割开她的耳朵,岑淑慎后颈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停下,停下——”
陆唯有些炫技地单手拉住缰绳,单手扣住她乱飞的手,“别怕,怕的话就闭眼,挨着我。”
死装哥。
岑淑慎嘟哝一声,却贴紧了他。
草浪在视线里翻涌成翡翠色的波涛,远处沙枣树的银叶子在夕阳里忽明忽暗地闪烁,近处——近处的草皮以一种诡异的幅度塌陷了下去,新生的草根泛着鹅黄,露出下面一米见方的黑洞,潮湿的土腥味直冲脑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前面是坑,快停快停!”岑淑慎死死地掐了一把陆唯,尖叫出声。
这一跤摔下去那还得了?
陆唯从喉间滚出轻笑,夹紧马腹,缰绳收紧勒住他的掌心,黑马人立而起,风衣下摆如蝠翼展开,黑丝绒质地的衣料与阿拉伯马油亮的皮毛融为一体。
岑淑慎窝在他怀里,小心地睁开眼,深坑离马的后蹄仅一步之遥,“吁——”前蹄高高扬起,岑淑慎被陆唯带着整个人后仰四十五度,钉了铁蹄的后蹄在草甸上犁出两条深沟。
“呼……”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听到陆唯畅快地笑了出来,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我靠,好帅!”
一个陌生摄影师快乐地挥手,“嗨,小哥哥小姐姐,刚才看到你们,你们太漂亮了,马也好漂亮,给你们拍了些照片可以吗,等会传给你们?”
“可以的,谢谢你!”岑淑慎从陆唯怀里探出圆溜溜的脑袋,“谢谢大哥。”
*
“我不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抱着你。舒舒。来,放松,深呼吸。”
“三——”
“二——”
“一——”
她不知道是她拉着陆唯,还是陆唯带着她,最后他们在山巅相拥着一跃而下。
时间被无限拉长,几秒似乎就是全世界。
血液在耳蜗深处沸腾,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世界好像刹那是无声的,风很大很大,却感受不到任何冰冷,甚至感觉世界是温暖的,她环抱住了整个世界,世界环抱住了她。
风声呼呼。
岑淑慎睁开了眼,整个天空都倒映在了她的眼睛里,好漂亮的蓝天和白云,好漂亮的小鸟,她还没来得及觉得害怕和恐怖,回弹就开始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半空中起伏,岑淑慎紧张地蜷缩起来。
“张开双臂。”陆唯的手紧紧地揽着她,轻轻说,“放松。”
她试探着伸开了双臂,闭上眼,享受风把她捧起来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像一只鸟,浮游天地之间,天地之大只有自己,哦,还有个碍手碍脚的男朋友。
最后被陆唯抱下来的时候,她连腿都是软的,一时间好像喉咙都是失声的。
她抬头看刚才跳下来的地方,腿感觉更软了,这座塔好高好高,塔身像个圆球挂在那,塔尖又收束成银亮的尖刺,刺破低垂的云层,像一根垂直的时针树在世界正中。
她刚才是从两百多米的塔上跳了下来,相当于六十层楼高,岑淑慎后知后觉后怕地摸了摸胸口。
“……”
“舒舒真的很厉害……”陆唯认认真真夸她。
“这也就一般吧。”
嘴上说着一般,其实对极限运动的兴趣已经爬到了最高点,她还想再聊几句,只伴着一声惊呼声,远远地又有一个人从半空中砸了下来。
她和陆唯一起循声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姐姐看起来已经被吓哭了,被工作人员接走了。
“开心吗?”陆唯只瞥了一眼那个人,温柔地把岑淑慎散开的头发认认真真重新扎好。
“动能与重力势能和弹性势能……”
“……好吓人啊你……你在说什么鬼话。”陆唯被神神叨叨的她唬了一跳。
“我在说,真的很开心。下次还玩……”岑淑慎凑上去,咬了一口陆唯的嘴唇,像果冻一样。
“喜欢你。”
陆唯的脸刷的红了,比晚霞还浓,“别人在看。”
“那怎么了。”岑淑慎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又咬了他一口,陆唯捉住了她的腰,抱着她吻了上去,岑淑慎闭上了眼,睫毛颤颤的,像扇飞的蝴蝶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