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规模小,超大的活动空间。历史底蕴与现代结合,提供了极致的宁静与奢华。
整体环境由殷其雷带领的汪辛农和戴念慈两位先生的高足组成的园林景观和规划团队所设计。
所有建筑的维修改造,都由紫禁城古建所长袁湘来拟定方案,施工队伍都是修缮紫禁城的原班人马。
家具打造,王老爷子审稿定稿,曾经修缮过拙政园、留园、狮子林的苏作、京作家具老师傅现场手工制作,独一无二。就连卫浴设施、床上用品都是世界顶级品牌定制化提供。
西湖国宾馆和米其林三星餐厅主厨分别负责中、西餐厅、素食馆和茶艺馆。
内里有水疗中心提供康体服务,室外有恒温泳池掩映于山林之间,有雅舍可参禅入定,品茶道雅集,有龙井茶园可采茶、制茶,每日有知客僧接待至周边大小佛寺礼佛听经,专车接送,全套临安各大景区套票。
酒店服务团队从经理到客房,为您提供金钥匙服务。
这种档次的酒店,住一晚上,收您个三千五千,贵不贵?
“李先生,您说笑了。”酒店经理笑道,“能住的起这种档次酒店的客人,根本不在乎这三千五千,我们的客房价格,按照户型大小,年代,位置,从一千两百刀到六千刀。最大的能容纳六人的莲华院,一晚上的标价是一万刀。”
“得,我还说错了,感情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呵呵。”
“入住率怎么样?”李乐坐到一张罗汉床上,拿起炕桌上的一本手抄佛经,翻看一页,瞧见蝇头小楷写着“次作水想,见水澄清,亦令明了,无分散意。既见水已,当起冰想,见冰映彻,作琉璃想”,字迹清秀,不知道是哪位有文化又有钱的老姐姐或小姐姐抄的。
“去年小亏,今年能持平。”
“哟,可以啊。”李乐瞄了眼坐到边上的富姐,“孩儿他妈,恭喜发财啊。”
“早呢,这边想收回成本,怎么也得个五六年。行了,我一会儿有个会,要不一起?”
“我不,我溜达。中午在这边儿尝尝菜,下午咱们去天竺山转转。”
“那行,随你。”
“会长,要不要安排人陪李先生?”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挣钱才第一要务,是吧?”
“去你的。”
出了这间须弥院,已经有一辆高球车等在门口,把大小姐扶上车。
“你不上来?”
“我腿着就行,诶,张经理,你说的那个能抄经能喝茶的图书馆在哪儿?”
“哦,从这里,穿过这片湘妃竹林,再越过涴花溪,就能看到一处在水潭边的草堂,那就是。”
“好嘞。拜拜媳妇儿。咱也高雅高雅去。”
小李厨子摆摆手,晃悠着钻进一旁竹林的小径,嘴里哼着,“要学神仙,驾鹤飞天,点石成金,妙不可言,定要到崂山去学仙,喝酒、烫头、抽着烟~~~~~”
。。。。。。
所谓图书馆只是酒店工作人员的称呼,其实就是住客俱乐部,起了一个很雅道的名字,叫“嫏嬛”。
一处水潭边,灰扑扑的黄泥墙瞅着是明清的老底子,檐角勾着半片竹影,木窗棂的雕花早磨得温润,像泡久了的紫砂,泛着哑光。
进里去,书架是榆木打的,从地皮直蹿到梁下,架上书脊参差,间或斜插一卷泛黄的山水画,或是秃了毫的旧笔筒,倒比书更打眼些。
藤编的蒲团随意丢在屏风后头,帘子一掀,能瞅见几个窗边人歪在竹席上,书页沙沙响,混着檐角铜铃的叮咚,也不知是不是附庸风雅还是真能读进去几个字。
天井漏下一绺光,正巧落在案头半,茶烟袅袅,缠着架上浮尘打转。
外头樟树叶子沙沙的,偶尔漏进两声蝉鸣,又忽地被古琴声掐断了。
传到李乐的耳朵里,这琴音也不清脆,倒像隔了层糯米纸,闷闷的,比起袁奶奶抚琴,要差的老远,不过,倒衬得满屋子的旧书愈发安静。
有人蹑着脚取书,惊起案头墨锭滚了两滚。墨香掺在茶气里的,慢悠悠漫开去。
墙根青苔爬得自在,作画一般。砖缝里还嵌着一些碎瓷片。架上洋装书与线装书挤作一堆,英文烫金标题映着云纹,倒也不打架。
就像汪爷爷说过的,南甜北咸东辣西酸,都去尝尝,这书香气,似乎也该这般混着嚼才有滋味。
从一堆“闲书”中挑挑拣拣,抽出本“芥子园画谱”,瞅了个窗外连廊,阴凉,有风吹过的藤椅,拎着书过去坐了。
自有侍应生送上一杯清茶,说了声“李先生慢用”。
“谢谢。”李乐点头,捏起杯子看了眼,茶汤莹黄透亮,草花香气浓郁,抿了抿,口感淡雅,后味回甜,正宗桐乡胎菊。
咂咂嘴,二郎腿翘起,往后一靠,翻起书来。
蝉鸣悠悠中,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友看的是是巢勋增补的四集本?康熙原版多用单色勾皴,巢勋添了设色法,倒是更合初学揣摩。就像枯笔皴,像黄公望的骨头,呵呵呵。”
李乐扭头,见一大热天里,依旧西装上身,额阔丰润,方中带圆的脸型,法令纹深陷,鼻梁上架着宽大眼镜的老头,正慈眉善目的冲自己微笑。
“此谱虽非康熙原刻,但增补的青绿山水十二式,倒让人想起顾恺之的以形写神,技法愈工,反易囿于形似,失了写意筋骨。学生,长安李乐,见过查先生。”李乐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躬身行礼。
只不过心说话,嗬,想不到被从家里“撵”出来,还有机会能见到这位文坛大侠。不过,在这儿住?算了,老头有的是钱。
“学生?小友识得我?”
“新千年,先生在岳麓书院演讲,我室友千里奔赴聆听,还得了您的签名书和合影,很是显摆。九四年您也来过我们学校,不过我那时还在上高中。我们学校还有门课,是严稼兮先生开设的关于您的小说研究。”
“九.....哦,你是燕大的?”
“是。”
“呵呵呵,不过学生就算了,我那个名誉教授,就是班门弄斧,算不得数的。”
“实事求是么。”
“哈哈哈哈~~~~”
小李秃子封存已久的老头乐技能重新启动,依旧宝刀不老,一句实事求是,逗得查先生大笑。随即伸手一指,“坐吧,倒是与小友有这些渊源,巧了不是?”
“无巧不成书。”李乐又是一句,老头更笑。
“而且,不敢当小友,您还是直呼姓名。”
“行啊,李乐,诗书礼乐?”
“有这个意思。”
“家中长辈?”
“自己改的,正经身份证信息。”
“什么专业?”
“社会学。”
“哦?师承?”
“导师惠庆先生,承袭费老师。”
“费先生啊,心向往之,可惜无缘得见啊。不过我们都是东吴校友。”查先生恍然,打量李乐几眼,笑道,“名门正派。”
“名门正派在您的书里,好像是个贬义词?”
“怎么说?”
“六大派公款旅游,一路吃吃喝喝从全国各地去疆省攻打光明顶。”李乐眨眨眼。
“哈哈哈哈~~~~这解释,很新颖,嗯,之后可以用来自我调侃。”查先生又大笑,只不过心里却好奇,诶,今天遇到这小朋友,笑了几次了?
伸手从茶几上拿起那本芥子园画册,指着一页,“刚说到皴法虽不及原版精细,倒有几分沈周晚年拙的意趣。”
李乐抻头看了,笑道,“您说的是藏锋于拙?可这拙或许是被文人话语建构的符号,譬如逸本非天然,而是士大夫阶层对权力疏离的表演。”
查先生点点头,“符号之下,若无真性情,何以打动人心?黄公望画富春山居,笔底烟霞皆是胸中块垒,这拙既是退让,也是对抗。”
“所以文化传承的悖论在于,我们既用符号规训审美,又依赖个体的真来突破规训。就像武侠中的无招胜有招,呃,抱歉,我僭越了。”
见到这位,作为两次从武侠时代过来的人,李乐说不激动才是假的。
“不妨。这无招本是老子大制不割的变体,但江湖中人若只学招式,不悟其道,终究沦为皮相。你研究社会学,可曾想过江湖本身便是社会的隐喻?”
连廊外,竹影轻摇,一老一少中间,茶香氤氲。
李乐微笑,“江湖最讲义,但义的标准飘忽如云。今日华山派以正派自居,明日或许便成左冷禅的棋子。这种流动性.....恰似现代社会的伦理真空。”
查先生推了推眼镜,“所以令狐冲的困境从来不在武功,而在选择。他必须跳脱正邪二分法,从心而活,这倒像你们做田野调查,既要入乎其内,又得超乎其外。”
“您也读马林诺夫斯基?”
“略懂。”
噫~~~~~这是我的词儿。
查先生又指着书页,“刚说黄公望的骨头。这骨头里藏着气韵,披麻皴的断笔,山水画里的断笔,倒像庄子里的卮言,空处才有天机流转。”
“所以八大山人的鱼眼总朝天?空不是无,是未言明的在场。”
“妙极!当年读公孙龙子,白马非马的诡辩,倒不如石涛一截断山。”
李乐扶额,“壁画剥落处最动人。画工修补千年裂隙,补的到底是颜料还是执念?”
“我在修订书剑恩仇录时,把陈家洛的扇坠从翡翠改成和田玉。后来发现,读者记住的从来不是器物,是月光穿过玉石的刹那。”
“就像黄药师吹碧海潮生,乐谱烧了,箫声却在读者心里响了四十年?”
查先生不知今天第几次笑,嘴角也平展了许多,“你倒懂武侠小说的禅机。不过现实的虚无更锋利,去年在在港大讲金刚经,有个学生问,既然诸相非相,为何还要写江湖?”
“因为语言是漏水的船。您用三千弱水渡人,读者各取一瓢,舀起的都是自己的倒影。”李乐不假思索的道。
这时,侍应生瞅着两人交谈的空隙,适时的过来给续水上茶。
只不过当侍应生转身时,李乐就听到一句“查先生,您在这儿啊,车备好了”从背后传来。
倒也不用转身,说话的人就自动游到面前,先是冲老头欠身,之后才看到小李秃子。
“这位大师.....”
你家大师,你全家都是大师,啥眼神儿?我这是修的短,不是没。李乐抬眼瞅瞅这位个不高,干瘦,长得一脸异像的,果然,还是想大部分重生爽文的设定一样,该来的总会来。
只不过,李乐没想着自报家门,老爷子一伸手,当了中间人,“这位马先生。”
“这是小友,李乐。”
“哎呀,可不敢当。您这话我都不好接了。”
李乐这才起身,低头,伸手,“长安李乐,幸会,马总。”
小李秃子有意站的近了一步,马杰克只觉得一堵墙向自己袭来,往日里那股子他强任他强的清风也没了。
不过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自信心强大,被李乐用身形优势突突了之后,开始迅速调整,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伸手一握,“马杰克,幸会,你认识我?”
李乐原本想说天下谁人不识君,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