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战场如同破碎的镜面，无数空间碎片悬浮在血色苍穹之下。
林默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又握紧，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
他的右眼已经完全化作漆黑深渊，瞳孔深处倒映着正在消散的血月残影，而左眼却诡异地保留着原本的星瞳。
只是那璀璨的星光此刻黯淡如风中残烛，在漆黑眼白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脆弱。
“这就是人类的躯体吗？”林默的嘴角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声音里混杂着金属摩擦般的杂音。
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左手，那五根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痉挛，皮肤下紫金色的血脉与黑色纹路激烈交锋。
三百丈外，洛清霜半跪在破碎的星陨石上。
星光长剑插在身前，剑身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心口处那道贯穿伤不断逸散出星辉，每一缕光尘飘散都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从......他的身体里......”洛清霜咬破舌尖，鲜血顺着唇角滑落，“滚出去！”
林默歪了歪头，漆黑右眼突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猩红眼底：“哦？就凭现在的你？”
抬手轻描淡写地一挥，整片虚空突然像被揉皱的纸张般扭曲变形。
数以千计的黑色尖刺从空间裂缝中探出，从四面八方刺向洛清霜！
“铮——！”
插在地上的星光长剑自动飞起，剑格处的星瞳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强光。
剑身化出万千残影，形成密不透风的剑幕。
黑刺与剑影相撞迸发出刺目的火花。
但每斩断一根黑刺，剑身上的星辉就暗淡一分，剑格处的瞳孔也开始渗出银白血丝。
“垂死挣扎。”林默冷笑，脚下突然浮现出黑色六芒星阵。
右手五指并拢化作手刀，指尖延伸出半尺长的黑色晶刃，直刺洛清霜心口早已破碎的星核！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鲜血如红梅般在虚空绽放。
但不是洛清霜的。
林默的右手停在半空，被另一只染血的手死死扣住手腕。
那只手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皮肉，暗红色的血珠顺着黑色晶刃滴落。
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他自己！
“你......？”漆黑右眼浮现惊愕，瞳孔剧烈收缩成针尖大小。
左眼的星瞳此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林默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每个字都带着血沫：“我的身体......轮不到你......做主！”
意识深处，混沌星海正在沸腾。
林默的元神屹立在破碎的识海上空，紫金色的战甲布满裂痕。
在他对面，种子已经完全显化出本体。
一尊由无数蠕动血管和复眼组成的畸形怪物。
那些血管表面覆盖着类似龙鳞的黑色甲片，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雾。
怪物中央悬浮着那颗黑色心脏，此刻正疯狂跳动。
“区区蝼蚁，也敢反抗？”怪物的声音如同千万人同时嘶吼，每说一个字就有新的眼球从体表睁开。
林默没有废话，元神突然坍缩成一点紫金光芒，下一秒如超新星爆发般炸开！
混沌劫意化作亿万雷霆，每一道闪电都精准劈向怪物的眼球。
时空之眼的力量让他在攻击的同时，还能预判怪物每一条血管的攻击轨迹。
“轰！”混沌星海炸开滔天巨浪。
林默的拳头裹挟着时空碎片，狠狠砸在怪物体表最中央的复眼上。
拳头接触的瞬间，那片空间突然陷入诡异的慢动作状态。
这是他将时间流速降低千倍的效果。
当时间恢复正常流速时，这一拳的实际威力已经叠加了上千次！
怪物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三条主血管如鞭抽来，每条血管顶端都裂开成菊花状的利齿。
同时那些复眼射出黑光，所过之处，连混沌能量都被腐蚀出滋滋白烟。
外界，虚空战场上的林默身体正在发生恐怖异变。
右半边身体不断膨胀，皮肤下鼓起游动的黑色肿块；左半边身体则绽放紫金光芒，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洛清霜强撑着站起，双手握住即将崩解的星光长剑。
就在这时，剑格处的星瞳突然流下一滴晶莹泪珠。
星核最后的能量如决堤洪水注入长剑，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剑身开始分解重组，三秒后，一柄通体晶莹的星虹长枪出现在她手中！
枪尖处，一点紫金光芒如风中烛火摇曳不定，那是林默留在她体内的混沌劫意，此刻正与她的星痕之力产生共鸣。
“等我......”
洛清霜深吸一口气，长枪在手中旋转半周。
她没有直接刺向林默，而是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枪尖在前，如流星般撞入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
魂域内，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林默的元神遍布裂痕，左臂已经被腐蚀得只剩骨架，但他仍死战不退。
种子的怪物形态也被打碎小半，黑色心脏表面出现了三道贯穿性裂纹，跳动的频率变得紊乱不堪。
“没用的！”怪物狂笑，断裂的血管突然插入虚空，从无数平行时空抽取能量，“在这具身体里，我的力量无穷无尽！”
就在它准备发动致命一击时，整个魂域突然剧烈震动！
一道星光如开天辟地的第一缕曙光，刺破混沌！
“什么？！”
星虹枪的枪尖撕开魂域天幕，洛清霜的元神踏着银河降临。
手腕一抖，枪出如龙，瞬间刺穿怪物三颗最重要的复眼！
那些眼球爆裂时发出的尖叫，让整个魂域都下起了黑色血雨。
“清霜？你怎么......”林默的元神僵在原地，紫金雷霆都为之凝固。
洛清霜头也不回，星虹枪在手中划出完美弧线，“专心打架！”
枪尖绽放的星光竟与林默的混沌劫意产生奇妙反应，每一道星光轨迹都精准预判了怪物的行动。
洛清霜的攻势如暴风骤雨，每次突刺都命中怪物新生的眼球节点，让它的再生速度越来越慢。
林默大笑，紫金雷霆突然内敛，在体表形成液态金属般的战甲。
他与洛清霜背靠背站立，两人的力量开始自发交融。
混沌劫意的暴烈与星痕之力的精准完美互补，竟在魂域中形成阴阳鱼般的能量漩涡。
怪物节节败退，黑色心脏的裂纹越来越多：“不可能！两个将死之人怎么可能......”
“因为我们是——”林默的元神突然抓住洛清霜持枪的手，两人的元神纠缠，“——三位一体！”
混沌劫意、星痕之力、以及从种子那里夺取的终焉能量，在这一刻产生了链式反应！
星虹枪迸发出超新星爆发般的强光，枪身上浮现出太玄剑尊留下的古老纹路，正是“剑心种星”大阵的完整图谱！
枪出如龙，枪尖处的紫金光点突然膨胀成微型黑洞。
这一枪贯穿黑色心脏的瞬间，整个魂域的时间流速骤降万倍！
林默和洛清霜在这近乎静止的时空中，看到枪身上的纹路活了过来，化作无数锁链缠住心脏。
“不——！！！”
怪物的惨叫被拉长成诡异的低频震动。
它的身体寸寸崩解，每块碎片都在锁链的绞杀下化为虚无。
但就在即将彻底消散时，那颗黑色心脏突然主动裂开，一道血光如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光芒，直冲天际！
“小心！”
林默推开洛清霜，血光擦着他的元神掠过，在魂域穹顶撕开一道横贯天幕的裂缝。
透过裂缝，他们看到一片从未见过的浩瀚星空。
那里的星辰排列成巨大的眼球形状，而在星空最深处......一只堪比星系大小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
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无数正在毁灭的世界。
“那是......”林默的元神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真正的万界之眼。”洛清霜脸色惨白如纸，“我们消灭的只是它投放在这个时空的种子。”
裂缝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恐怖的气息如潮水般倾泻而下。
林默突然发现自己的元神开始虚化。
外界，他的肉身正在崩溃！
右半身黑色物质与左半身紫金光芒的平衡被打破，皮肤表面开始出现空间裂痕。
“没时间了！”林默一把抓住洛清霜的手腕，“先解决体内的麻烦！”
两人的元神如流星般回归本体。
现实中，他们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林默右眼的漆黑正在褪去，但皮肤下的血管却开始诡异地蠕动，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皮下爬行。
“它想同归于尽......”林默单膝跪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正在引爆所有污染能量！”
洛清霜抬头看向天穹，那道魂域裂缝已经映射到现实世界。
虽然血月已经消失，但她能感觉到某个超越维度的存在正透过裂缝注视这里。
更可怕的是，裂缝边缘开始生长出黑色结晶，所到之处，连空间本身都在病变！
“还有一个办法。”洛清霜突然平静下来，手指抚过星虹枪身，“太玄剑尊留下的最后手段。”
不等林默反应，突然调转枪头，将星虹枪刺入自己早已破碎的心口！
“你干什么？！”林默目眦欲裂，伸手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神奇的是，枪尖穿透星核却没有造成新的伤害，反而触发了某种古老契约。
无数星光从她体内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战场的立体星图。
“以星为契，以魂为引。（洛清霜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悠远，每个音节都引起星图共振，“请太玄——”
星图突然凝固，一道朴实无华的剑气自虚无中斩出。
划过裂缝的瞬间，那些正在生长的黑色结晶纷纷崩解，整个裂缝像被无形之手缝合般开始闭合！
“轰！”
恐怖的反噬力将两人掀飞数百丈。
林默挣扎着爬起，看到洛清霜倒在一片星辉中，心口的星核......已经碎成粉末。
“不......不......！”
林默踉跄着扑过去，将她抱在怀中。
星核碎片化作光点飘向天际，她的身体也开始透明化，如同晨曦下的露珠即将蒸发。
“值得吗？”林默声音沙哑得不成人声，“为了封印一道裂缝......”
洛清霜虚弱地抬手，染血的指尖抚上他逐渐恢复清明的右眼。
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但嘴角却挂着释然的微笑：“我救的......是你啊......”
说完，手无力垂下，身体化作亿万星光升腾而起。
这些星光在空中盘旋凝聚，最终形成一枚全新的星核——纯净无暇，没有一丝污染，核心处隐约可见沉睡的少女虚影。
与此同时，林默体内暴走的污染能量突然平静下来。
那些黑色物质遇到星核散发的光芒，竟如雪遇骄阳般消融、净化。
……
星光渐散，唯有一枚晶莹吊坠落在林默掌心。
“呵......呵呵......”
林默低笑着站起，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右眼彻底恢复清明，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紫金瞳深处，倒映着天穹上那道正在自我修复的裂缝。
透过即将闭合的缝隙，那只星系大小的眼睛仍在凝视此界。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混沌劫意前所未有的沸腾，体表的紫金光芒实质化成战甲。
林默抬手虚握，插在远处的星虹枪感应召唤，化作流光飞回手中。
枪尖直指苍穹，体内的能量开始无限攀升。
新生的星核与混沌劫意完美融合，产生出超越认知的能量层级。
虚空开始以他为中心扭曲，那些漂浮的空间碎片纷纷被引力撕碎。
“万界之眼......”
“轰——！”
一道直径超过百丈的紫金光柱冲天而起，光柱表面缠绕着银色星痕。
这一击直接轰入即将闭合的裂缝！
虚无深处传来震怒的嘶吼，裂缝被硬生生撕开更大的缺口。
隐约可见那只巨大眼睛被击退的景象，金色瞳孔中甚至流出了类似血液的液态光雾。
“这只是开始。”
林默转身，看向正在崩塌的虚空战场。
葬星海眼已经干涸，血月残骸化作尘埃，青铜祭坛分崩离析......整个秘境都在走向终结。
林默握紧胸前的吊坠，最后看了一眼洛清霜消散的地方。
那里的虚空开出一朵星辉凝结的花，花瓣上还沾着她的血迹。
纵身跃入即将闭合的空间裂缝，林默的声音回荡在崩塌的天地间：“我会杀穿万界......直到找到复活你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