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屋子里坐到了天亮，姜池鱼没有继续睡，她也很难再睡着。
看过那张血红身影的脸之后，每每闭上眼睛，都是那么恐怖的存在。
晨起时分，薛忆就来了，他着急破案，虽说他不怎么上心，但这里的事情，总不能一直拖延下去。
他将厚厚的一堆案卷递了过来。
“都是死者的身份，你好好看看，对了，最近城内不安生，你可小心些。”
“嗯？”
姜池鱼随手翻看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东部海域这边的字，她不认得。
全都是象形文字，只能看个大概，翻看起来特别的难。
许是看穿了她的难处，薛忆倒是不觉得麻烦，开始替她翻译了。
“最近他们都在传，是鲛人族复仇来的，在报仇，所以才死了那么多人。”
“复仇？”姜池鱼重复道，“又不是你们灭了鲛人一族，找你们复仇？”
薛忆愣了片刻，在犹豫，毕竟很多关乎东部海域的秘密，对一个外人说出来，也得考量一番。
姜池鱼看出他的为难：“不好说可以不说的。”
“倒也不是。”薛忆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这件事情，玄乎的很，“是一个男人把人家灭族的，那男人是东部海域大祭司来的。”
薛忆环顾四周，眼神之中充斥着恐惧，连他都在担心若是被人知道在背后议论纷纷。
要被惩戒的。
东部海域有信仰，海神一族的统治力实在强盛，他们的大祭司也是修为极其高的存在。
但当年鲛人族覆灭，与这位大祭司有着深厚的关系。
“他跟鲛人族的圣女在一块，欺骗人家的感情，听闻是这样的。”薛忆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了一般。
那种恐惧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人知道，东部海域大祭司这些爪牙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圣女捡回家一个男人，满身是伤，经过一番救治，把人救活了，本想着要他离开，可是那男人要报恩，就留在了鲛人族。”
鲛人族排外，对外人一向都十分警惕，长老来过许多次，都催促圣女把人送走。
但每一次都失败了，那男人惯会卖惨，也惯会讨圣女开心，一来二去，他们成了朋友。
薛忆感慨道：“圣女到底天真，没有与外界多接触，所以啊……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救回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从那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越发深厚，男人许她生生世世，许她常伴身侧。
圣女同样交付了自己一整颗心，她将自己所有的美好都给了那个男人。
可惜事与愿违，某一日，男人离开了，说是要回岸上，圣女依依不舍，却还是放人回去。
那之后，男人便没了音信，圣女自然割舍不下，她上岸去找那个男人，却发现他早已经有婚约。
“他要成亲了，新娘却不是自己，这是多么痛的事情啊。”薛忆摇摇头，“世上残忍的多是男人。”
“啧，你倒是透彻。”姜池鱼轻声道，看薛忆这般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男人呢。
薛忆笑着道，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大祭司要成亲了，那排场自然是大的，圣女在人群之中看着所爱之人迎娶旁人，当场被气的吐血，却没有上去质问。”
这是整个东部海域盛传的故事，至于具体是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姜池鱼听出来了，不过是一些俗世的故事罢了。
千篇一律，她是懂得。
“大祭司伤透了圣女，成功地骗到了那鲛珠泪，可惜啊……”
薛忆叹了口气。
“因着那颗鲛珠泪，鲛人族被灭，但大祭司也被重伤，从那之后下落不明。”
两败俱伤的故事，只是那大祭司，没有受到该有的报复。
听着怎么都不解气。
姜池鱼这样想着：“听来听去，这些故事都差不多，啧啧啧，那大祭司如今身在何处？”
“谁知道呢，但海神一族的爪牙可不是说笑的，这种事情，我与你说个玩乐没什么，你可千万别在外面说。”
薛忆说若是被他们抓走了，得去半条命的。
“我虽是府衙，可东部海域不是咱们做主的。”薛忆轻声道，“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快看吧，哪里不懂问我便是。”
他难得如此闲，姜池鱼也看完了。
“这些死者，居然全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你们这边，该不会流行海嫁女吧？”
“！”
薛忆看着姜池鱼，不知道为什么这女人什么都知道，连那些腌臜的秘密都知道。
“是啊。”
“那就不奇怪了。”姜池鱼合上卷宗，“都是海嫁女，沉入海底，本就是难逃一劫，这案子还需要破吗？”
“可是可是。”薛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姜池鱼的话倒也没错，海嫁女，被海神一族献祭给大海的。
从被投入海底那一刻起，就注定死亡，只是这些尸体惨烈的很，而且都是在沉海之前死掉的。
都是中毒。
“也可能是怕他们挣扎，在岸上先给毒死了，是那个教的问题。”姜池鱼看向薛忆，“可你知道的，你动不得他们。”
哪怕知道问题所在，可是凭借着薛忆如今的身份，怎么可能做得到与海神一族对抗呢。
“就算他们的大祭司深受重伤，你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不是吗？”
姜池鱼说话过于直白，像是一柄利刃一般刺入了薛忆的心脏。
“你不就是图个结案吗？赶紧结了吧。”
姜池鱼催促道。
但是这一次的薛忆，眼眸之中闪过了不一样的光芒。
他猛地一拍桌子。
“谁说的。”薛忆咬牙，“我虽然怂，虽然怕事，但也知道所谓的海嫁女都是在草菅人命。”
“嘶。”姜池鱼喝了一口茶，倒是有些意外薛忆这个反应，“我以为你会选择明哲保身，毕竟这事情深挖下去，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薛忆浅声道：“每一个季度都有献祭，每一次都要选海嫁女，死了那么多的人，却依旧换不来海面的平静。”
哪怕诚如大祭司那般能耐的，也不可能操控这片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