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的神色之中写满了着急,他让手下去备船,可如今这个节点,海嫁在即,自然不会有人出海的。
“少主,没有人愿意接咱们的活儿。”
霍靳眸色沉了沉,知道再这么等下去只能徒劳无功。
他去找族长,族长脸色为难,知道这位是慕容少主,身份摆在那儿。
只是东部海域有自己的规矩,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少主乱了。
“海嫁是大事,前些时候,大祭司来过,咱们不敢怠慢。”族长还不知道神樾的事情,自然也不清楚大祭司去了哪里。
霍靳脸色阴郁的可怕:“所谓的海嫁,不过就是迷信罢了,一个女子沉入海底,真的可以让海面恢复平静吗?”
“你?”
族长张了张嘴,心底门儿清,但这些话,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
毕竟这里的百姓多数信仰海神一族,连他自己都不敢做半点忤逆的事情。
“嘘。”族长浅声道,“为了两族之间的太平,希望少主还是莫要说这些话。”
“我说什么,与任何人无关,你瞧瞧……”霍靳的手指了指端坐在最上面的苏南。
一身红嫁衣那般的美,但她的双手都被固定住,整个人被捆在高台之上。
怕万一掉下来,坏了这里的秩序,底下苏夫人早就哭得没了眼泪,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我的囡囡,娘这就随你去了。”
“族长不妨与我打个赌。”霍靳看着面前的男人,“若是她被丢下,海面一定会起风浪,你信吗?”
族长嘴角抽搐,他是东部海域的老人,在成为海神一族爪牙之前,他就是个老渔民。
今日的海面,看似风平浪静,都在等待着这一场祭祀。
实则不然。
海面之下藏着波涛汹涌,随时可能会被触发,他清晰的知道且明白。
“你也看出来了,是吗?”霍靳轻声道,“实则夜观天象,亦或者根据你们的经验,早就知道这海面的情况,只是瞬息万变,有时候的确危险。”
海嫁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罢了,霍靳完全不顾情面,将其戳穿。
“少主倒是好眼力,你说的没错,我替你安排船只出海,但这里的事情,您不要掺和。”
“啧。”霍靳轻声道,“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说死就死?”
“她已经死了。”
族长沉声,这是海神一族的秘密,不想告诉给霍靳,言尽于此。
霍靳眼神之中写满了震惊,看着端坐在那儿的人,不似死人,但却没有任何的动作。
好似这场喧嚣,与她无关。
苏南昏昏沉沉,还没有完全死透,从昨夜毒发,她就已经清楚。
如今这一切不过就是一个精心布置好的骗局,可是苏南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已经迟了。
毒入骨髓,苏南知道自己没救了,可她想要反抗,整个人绵软无力。
高台之下,她的目光落在母亲的身上,想到自己天真的与母亲说,这是对海神最好的信奉。
如今觉得可笑至极啊。
苏南的泪水,顺着高台落下,她低声喃喃着:“娘……”
她知道错了,可又能做什么?
底下噼里啪啦的炮竹,响彻整个东部海域,众人脸上露出欢欣雀跃的笑容。
他们是真的开心,祈求这一次开海之后可以丰收,却无一人在意高台之上苏南的命。
就在众人以为海嫁顺利进行的时候,突然那根竹竿子,啪地一声断了。
坐在上面的苏南,瞬间从云端坠落。
“囡囡!”
苏夫人无比惊恐,而此时,束缚住苏南的那些东西全都断了,她得了自由,反而是更好的。
用尽力气,翻身落在了底下,苏南扯下了头上的喜帕,那双猩红的眼眸之中写满了怒火。
“什么海嫁,什么海神的女人,不过就是一场谎言。”苏南厉声斥责,“他们给我下了毒,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死了,我死了还怎么做海神的新娘?”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指责苏南不按常理出牌,坏了他们的规矩。
族长急匆匆地过来:“南南你在说什么胡话,快上去吧,莫要误了吉时。”
“那晚大祭司出海了,他如今就在海上,若真的凶险需要海嫁,他敢出去吗?”
苏南指着不远处怒吼道,她将一切的真相都告诉身侧的人。
“不要再被海神一族蛊惑了,这些都是他们编造出来,稳固民心的手段,当初大祭司骗来了那颗鲛珠泪,被教丨主用来入药,炼化了那些魂魄。”
苏南那晚偷听到了许多,他们在祠堂闹了那么一出,整个静谧的夜晚。
只有她听到了所有。
“我亲眼所见的,小怡……小怡她。”苏南悲痛落泪,“没有海嫁女的,我已经快死了,你们若是不信,我自戕在此,你们再看看往后海面会不会恢复平静。”
苏南越说越激动,她以自己的命,来结束这一场闹剧。
“不。”
苏夫人激动不已,赶忙跑过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苏南本就毒入膏肓,没有救了,她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意味着这一季度的海嫁失败了。
周围的人脸上露出万般惊恐,他们明白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果不其然,当晚,海面汹涌,一个接着一个巨浪倾袭而来,那风呼啸着。
像是要将这一块地方吞噬一样,族长替霍靳准备了船只:“等这风浪过去,你便可以出海了,但就算海面平静,也不一定是好事。”
“那就不需要你操心了。”霍靳沉声,他的眉头深锁,听完苏南那些话。
他只祈祷姜池鱼不要出事,当时在天启目送姜池鱼离开,霍靳知道此生他们之间大抵是断了。
但他舍不得啊。
他们之间凭什么就到这里,凭什么就此结束。
他不想失去姜池鱼的,哪怕过往种种,霍靳做错了许多,但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唉。”族长摇摇头,“过去这个风浪之后,就太平了,只是手段,残害了那么多人的命,实在罪孽深重。”
“呵。”
霍靳不评价这个行为,罪孽深重,却也是做了许多次,如今幡然醒悟,未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