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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下水道!!”
然而,另外三名在稍远处打盹或警戒的伦巴第士兵被同伴倒地的声响惊动,其中一人恰好看到了黑暗中闪过的黑影,发出了凄厉的警报!他们惊慌地拔出长剑,扑向栅栏方向……
“砸开它!快!”瓦尔蒙怒吼。
两名壮汉抡起沉重的铁锤,狠狠撞向生锈的铁栅栏!
哐!哐!哐!
巨大的撞击声在下水道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内回荡,震耳欲聋!锈蚀的铰链和铁条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碎屑纷飞。
外面的伦巴第士兵试图靠近攻击,但下水道内的另外几名普罗旺斯弩手再次射击!又一名伦巴第士兵面门中箭,仰面倒下。剩下的两三人被这精准而致命的远程攻击吓住,一时不敢过分逼近,只是大声呼喊着:“挡住他们!快去求援!”
趁着这个间隙,铁锤完成了最后一次猛击!
轰隆!
整片栅栏终于连同周围的砖石一起向外倒塌,激起一片污水和尘埃!
“为了普罗旺斯!杀!”瓦尔蒙第一个拔出长剑,踩着倒塌的栅栏和尸体冲了出去!身后的精锐士兵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狭窄的下水道口!
一名反应稍慢的伦巴第士兵试图抵抗,被瓦尔蒙一剑劈开了半个肩膀。
另一名士兵见状,魂飞魄散,转身就沿着通道向有火光的方向疯狂逃去,边跑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敌人从下水道进来了!快来人啊!北面……北面需要增援!”
瓦尔蒙眼神一厉,“别管逃兵!全速冲向北门!必须在他们组织起有效防御前,拿下城门!”
这支从米兰肠腹中钻出的毒蛇,终于亮出了獠牙,朝着北门的方向猛扑而去,身后只留下几具尸体和回荡在通道内的惊恐喊叫声……
…………
南城墙外,随着城上守军增援的到来,本就进攻不顺畅的普罗旺斯士兵死伤越发惨重,伦巴第人的反击如同暴怒的天神倾泻而下的怒火。
巨大的擂石和滚木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不断砸落,下方推动攻城锤的普罗旺斯士兵尽管高举着盾牌,但那木质的盾面在连续的重击下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和碎裂声,不时有士兵被砸得骨断筋折,惨叫着倒毙在沉重的锤车旁。
云梯上的情况更为惨烈。守军的长矛如同毒蛇般从垛口缝隙中不断刺出,将攀爬的敌兵一个个捅落。
下方普罗旺斯的弓弩手虽尽力压制,但城上守军也学会了利用掩护。箭矢往复飞掠,双方不断有人中箭倒地,尸体在城墙下堆积得越来越高。
久攻不下,焦躁与愤怒在普罗旺斯人中蔓延。
负责指挥南门攻势的普罗旺斯骑士巴尔托勒梅伊眼看着部下死伤惨重却进展甚微,双眼赤红。
他一把扯下碍事的披风,夺过一面重型鸢盾,对着身边最精锐的重甲步兵吼道:“懦夫才躲在后面!真正的勇士,随我登城!用剑与火夺取荣耀!”
言罢,他亲自冲向一架云梯,用巨盾顶开砸落的石块,开始向上猛攀。
主将身先士卒,极大地刺激了周围的士兵。
“为了荣耀!为了普罗旺斯!”士兵们发出狂热的呐喊,原本有些滞涩的攻势再次变得疯狂起来,无数人顶着箭雨擂石,如同不要命的蚂蚁般附着在数十架云梯上,奋力向上攀爬。
城下的弓弩手也集中全部火力,箭雨泼洒向骑士攀登的区域,竭力压制城头守军。
城上守军压力眨眼之间陡增。
守城军官看着下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尤其是那名显眼的、即将攀上垛口的骑士,知道关键时刻已到。
“火油!倒火油!”守军军官声嘶力竭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们立刻合力推翻数个巨大的黑铁油桶。粘稠、刺鼻的火油如同黑色的瀑布般,朝着城墙下方最密集的人群和器械倾泻而下!
霎时间,火油淋透了下方士兵的盔甲、头发,浸透了云梯,也浇在了巨大的攻城锤上。几乎在火油泼下的同时,一支支火箭从城头射下!
“轰——”
烈焰瞬间爆燃,化作一片巨大的、咆哮的火海!
数十架云梯瞬间变成了燃烧的火炬,上面爬满了被点燃的士兵,他们发出非人的凄厉惨嚎,如同人形火炬般挣扎着坠落,在空中带出扭曲的火焰轨迹。
攻城锤此刻也被烈焰一口吞噬,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巨木,推动它的士兵在火焰中翻滚哀嚎。
城墙根下更是变成了恐怖的焚场。
身上沾满火油的士兵疯狂地奔跑、翻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却往往只是引燃了更多的同伴。
许多人被烧得失去理智,惨叫着跳进护城河,虽然河水熄灭了火焰,但沉重的铠甲旋即将他们拖入水底。
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痛苦的嘶吼声甚至一度压过了战场的喧嚣。
这突如其来的致命打击,瞬间将普罗旺斯人凶猛的攻势瓦解。烈焰逼退了后续的人马,南门外的战场暂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和恐怖的燃烧地狱之中……
…………
东城墙段,战火如炬。
最后一名攀上垛口的普罗旺斯重甲步兵被三支长矛同时刺穿胸膛,口中喷着血沫缓缓倒了下去。
城防总指挥官法比奥一脚踹开脚边一具敌尸,朝着城墙外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浓痰。他拄着卷刃的长剑,胸膛剧烈起伏,锁甲下的衬衣早已被血水和汗水浸透。
环顾四周,垛口后堆满了双方士兵扭曲纠缠的尸体,鲜血顺着砖缝汩汩流淌,几乎无处下脚。
活着的守军——无论是职业士兵还是被迫征召的市民——都倚着墙壁或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麻木与极度的疲惫。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汗臭味和死亡的气息。
“哈!”法比奥突然发出一声嘶哑而轻蔑的冷笑,声音在相对沉寂的东墙上显得格外刺耳,“都看看,这就是普罗旺斯吹嘘的精锐?简直比农夫还不堪一击!看来贝里昂不只会吹牛,还养了一群连娘们都不如的废物!”
他的目光扫过手下那些精疲力尽的士兵,提高了音量,“但你们!米兰的勇士们!你们用刀剑和勇气证明了,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看看城下那些杂碎的尸体,这就是侵犯我们家园的下场!”
…………
城外,普罗旺斯人的攻势的确明显减弱。
幸存的士兵们望着城墙上如同屠宰场般的景象和墙下堆积如山的同伴尸体,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犹豫。
军官的催促声也变得有气无力,很少有人再敢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些通往死亡的云梯。
就在这时,倚靠在垛墙上的法比奥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他挥手下令:“把这些普罗旺斯杂种的尸体都给我扔下去!让下面那些乡巴佬好好看看,跟我们作对是什么下场!”
命令一下,守军们——无论是出于仇恨、宣泄还是单纯的服从——很快就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抬起一具具沉重、尚且温软的或是已经开始僵硬的敌军尸体,奋力抛下城墙。
一幕极其恐怖和侮辱性的场景出现了——
尸体如雨点般从高处坠落,重重砸在城下的地面、残存的云梯以及尚未撤退的普罗旺斯士兵中间。沉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扬起一片片尘土和血雾。
其中一具尸体恰好砸中一架云梯中段的普罗旺斯士兵,连带将这个倒霉的家伙一并撞落下去;另一具穿着醒目铠甲的军官尸体摔得四分五裂,更是引起了攻城士兵一阵恐慌和骚动。
这阵残酷的“尸雨”不仅物理上干扰了残存的进攻,更对普罗旺斯士兵的士气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看着同伴的遗体被如此对待,许多人面露惊恐和愤怒,却不敢向前。
东城墙的攻势,在这血腥的示威下,彻底陷入了停滞。
法比奥站在垛口,俯瞰着城下的混乱与恐惧,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傲慢与冷酷。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一条从下水道里钻出的毒蛇,正悄然扑向北门。
短暂的胜利,往往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
相较于南墙和西墙的血肉磨盘,米兰北门外的战事显得异常“温和”。
城下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不过三十余具,且大多属于进攻的普罗旺斯一方。两次试探性的进攻都草草收场,甚至连一架云梯都未能成功靠上城墙。
这刻意制造的平静背后,藏着贝里昂的算计。
北门并非主攻方向,部署的军力本就有限。更重要的是,贝里昂需要这里保持一种“久攻不下但威胁仍在”的态势,既不让守军感到致命威胁而疯狂增兵,又能持续吸引一部分注意力,为瓦尔蒙小队从下水道潜入并奇袭北门创造机会,让守军误判北面的压力相对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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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负责北门防务的是伦巴第宫廷的领兵子爵——马尔科·多利亚。
此人鬓角微霜,眼神沉稳如古井,是一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将。他并未因敌人的“乏力”而松懈,反而因对方这反常的举动变得更加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