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早已放弃我们了，之前也对你说过的吧？不要让他太困扰了。”
希月沉默不语着，苏程不愿意见到她这样的表情，便将目光别了过去，为什么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非得说父亲的话题不可。
“要回去了哦。”
苏程从希月手上拿过包，和自己的包叠在一起，背在肩上，快速向家里走去，今天没有绕远路。
吃过晚饭，苏程坐到了书桌前，好几天没有学习了，但是，即使面对在学校能够做出来的题目，而坐在这里思考时，头脑却混乱不堪，想不出答案。
“可恶…”
铅笔芯嘎巴嘎巴地折断，也让人很恼火，明明知道心情烦躁的话，就什么都做不成的，苏程趴在桌子上，什么都做不好，明明必须得做出改变才行的。
“转换一下心情吧…”
苏程挠着头站起来，来到闷热的走廊上，感觉连空气都在捉弄自己，从客厅那里传来了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希月在看着电视，他走在台阶上，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听到的是希月自己的声音，感觉有些开心和明朗的声音，苏程尽量悄悄地、慢慢地走下来，为什么他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呢，现在就连心脏怦怦的声音都让他很不愉快。
“…果然。”
父亲回来了，在和希月说着话，明明只是这样而已，但苏程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透过带窗户的门，苏程能看见两人的身影，因为走廊比较昏暗，从里面好像看不到他，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好，但他还是悄悄地窥视着情形。
在笑着，希月也好，父亲也好，都是一副很幸福的笑容，那长年擦肩而过的日子，像是已经被他们斩断并舍弃一样，只剩下两人自然地站在一起。
父亲用苏程从未见过的温柔神情和希月说着话，希月看起来也很开心，眼角微微乏起一些泪花，回应着父亲。
…
苏程回到了房间，突然而来的声音让他的身体反射性一般做出反应，他从被窝中探出脸来，朝那看不见的走廊望去。
“苏程?”
响起了早已熟悉的声音，那是希月的声音，没有自我主张的，嘶哑而含糊的声音。
“稍微等一下。”
苏程捏着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表情恢复过来，他打开了门。
“…对不起，睡着了?”
“不，完全没睡着。”
苏程打开门，让希月进来，与此同时，他打开了电灯，让房间重新恢复了明亮，他的膝盖在颤抖，心脏还是老样子不自然地快速跳动着，但是，不能在这里被她看出自己的感情。
“怎么了吗？”苏程问道。
“…嗯，没什么…”
“今天回来得很早呢。”
“嗯，父亲?是呢。”
苏程的声音是在哪里发出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像是在跟希月说话，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感觉像是来自遥远的世界一样。
“说了些…各种各样的事情。”
“这不是很好吗？父亲能和你说上话了。”
“呃…嗯，但是其实一直以来我们的关系都并不是很差啊…”希月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这表情，她是在斟酌着用词呢。
苏程好奇，她为什么要对自己露出这种为难的表情。
“别骗人了，明明总是说着被父亲说了一些难听的话，然后哭了呢。”
“啊，好过分…说得那么轻松，那个时候可是相当严重啊！”
虽然说了好过分这种话，但希月脸上完全没有一点阴暗的表情，这些微小的细节，却让苏程在意得不行。
“嗯…但是果然，我们都还是有些笨拙吧，我姑且不论，父亲好像觉得很为难。”
“是么。”
“父亲马上工作就会忙起来的…我也想早点变得像苏程那样。”
“我?”苏程指着自己，这种举止像是演技一样，现在的他，离真正的自己很遥远。
“嗯，能轻易说出笨蛋什么啊，希望变成这种关系。”接着，希月的脸微微乏红了，道:“…稍微，有些憧憬。”
“憧憬吗？实际上，非常的麻烦哦。”
“…是么？”
“是啊，嗯，还有部分原因，就是我们都是男的。”
“说的也是。”希月这么说着，然后笑了，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
“笑得很从容呢。”苏程说道。
“嗯?”
“不，我在说，这表情很不错呢！”
“嗯…感觉今后会变得更加快乐呢。”
明明苏程所知道的希月，是一直有些胆怯、有些细小柔弱的孩子。
“…让父亲变得想回家，要是这个家能成这样，就好了呢。”希月笑道。
苏程没有回答，只是展现出暧昧的笑容。
“差不多…要睡了呢。”
比平时话更多的希月，有些疲倦地站了起来，但即使在疲倦的表情里，也总觉得带着明朗。
“嗯，晚安。”
“晚安。”
留下这句话，希月有些匆忙地转身准备出去，但却又一次停下来，稍微低下头，开口说道:“那个，苏程?”
“嗯?”
“…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指的什么?”
“没事…要是没什么的话，那么…晚安。”
…
……
呆呆地度过了这一晚上，苏程迎来了清晨，希月在隔壁房间开门的声音，让他的意识清醒了。
“…六点半啊！”
那家伙每天都是这个时候起床干家务，苏程只是偶尔会这么早起床，他不想跟希月打照面，所以他再次钻进被窝里。
“早知道刚才赶紧出去就好了，就不用像这样等到最后时刻了，睡得着的话就睡一会吧…”
咚咚——
但是，看来都不让他这么干，苏程用手按住耳朵，没有回应敲门声。
咚咚——
连续敲了很多次门，她很少有这么烦人的，苏程砸了一下舌，站起来开了门。
“抱歉，这么早就…”
很意外地，居然是父亲。
苏程摆出很不悦地表情，问道:“怎么了?”
“下来，我有话要说。”
“不能等到晚上么？”
“我今天要干活。”
暂时可以在家无聊一下，他把自己说的这句话都当什么了，苏程慢吞吞地换好衣服，走下楼梯，希月已经坐在客厅里了，大概是被父亲抓了个正着。
“早上好。”
“嗯。”
看见苏程，希月露出了微笑，他也尽量用温柔的语调回答了对方，但是他与她视线只交合了一瞬间，然后就无法再直视她，只好催促父亲说要事。
“嗯，这事来得很突然呢。”
说了这个前奏之后，父亲伸手找香烟，但是没找到，于是，他只好放下打火机，叹了一口气，道:“希月的生父，明天就要回去了。”
“呃，明天?”希月诧异道。
也就是说，他们为了见希月，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然后就一直呆到了现在，大概是呆太长时间了，目的也达成了，已经没别的事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还真是我行我素啊，结果只是来扰乱别人的心情，然后就赶紧回去了啊。”
但比起这个来，苏程却更在意希月昨天跟父亲到底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