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的战争机器因瓦剌犯边再次重启。
这个古老而庞大的帝国在面对外敌入侵时所爆发出的强大凝聚力是所有周边国家无法比拟的。
十日后,黄昏,陕西渭南,潼关卫。
关墙上,几个潼关卫士兵看着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仍然还看不到头的彪悍骑兵,脸色煞白。
“特娘的,到底是亲娘养的,看人家这身披挂,再看看咱们穿的这身破烂!”潼关卫守将千户一边大口撕扯着汁水乱溅的鸡腿,一边愤愤不平的看着装备精良的龙威大军骂道。
“千户,他们…这是去哪啊?”一旁的小兵有些紧张的问道。
“去哪?去挣银子呗!”千户三两口吞下一个肥硕的鸡腿,又拿起一个猪蹄子狠狠的啃起来。
“银子?!”小兵眼中顿时精光四射。
“咋?你想挣?”那千户戏谑的笑道。
小兵咽了咽口水,随后又摇了摇了头,道:“俺可没他们那本事。”
“哼,瞧你那怂样子!”千户将啃了一半的猪蹄子塞一把塞给他,随即又叹了口气,拍了拍小兵有些单薄的肩膀道:“碎娃子,你还小,留着这条命给你家传宗接代吧。”
那小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外面那些威武的骑兵,眼中又多了些不甘和崇拜之色。
其实不光是他,就是潼关卫的其他官兵,同样也是一脸羡慕之色,这几年这些皇帝的亲军简直出尽了风头,军功银子更是赚的盆满钵满,听说皇帝还特意为那些有功的将士举办好了好几次相亲大会。
他们这些地方卫所官兵和人家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特娘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真让他们这些人操刀子和鞑子厮杀,他们还真不是那块料。
…………
潼关渡口。
“军长,咱们为何不走紫荆关直插太原去宁夏,非要舍近求远走渭南一线,这不是耽误时间吗?”杨洪身后,几个师长看着地图,皱眉不解道。
“这次咱们要的隐蔽突进,若是大张旗鼓的走晋中一线,不出几日,那些行商就会把大军动向带到草原上,到时候别说鞑子了,你连根羊毛都看不到。”杨洪道。
说着,指着地图又道:“告诉前锋的二师,让他们做出向兰州进军的态势,打出龙旗,声势越大越好,等他们到了兰州外围后,趁夜色,向北过黄河,转进贺兰山,其余各部携带三日口粮,务必在后天拂晓赶到宁远关集结。”
传令兵接令,绝尘而去。
“粮草跟上来了吗?”杨洪又问道。
“军长放心,刚接到回报,先期的十万石粮草三日前就已经运抵灵州了,剩下的五日内也会陆续运抵。”
杨洪点点头,看了看急速渡河的将士们,随后翻身上马,身后数百彪悍的亲卫骑兵紧随而后,向西北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肃州卫。
“你们还有脸给老子回来?为何不死战到底!”砰的一声,盛怒之下,范广将面前的桌子一巴掌给拍碎了。
地上,几个浑身是血、甲胄残缺不全的关西七卫守将跪伏在地上,不敢多言。
“临阵逃脱,丢土失地,丢人!我龙威自从成军以来就没有临阵脱逃之人,你们……来人,都给我拖出去,斩了!”范广怒道。
几个丢土失地的守将不等帐外的中军亲兵动手,而是齐齐站起身,正色道:“镇台,我等丢土失地,愧对战死的兄弟,愧对皇上,但是咱们龙威的刀是斩敌人的,不应该沾自己兄弟的血。”
范广一听,眉毛上挑:“怎么,怕死?!”
“镇台,我等不怕死!不用兄弟们动手,我等自行了断!”几人大声道。
范广一滞,随即冷笑道:“还算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
说着,令亲卫们抽出随身的腰刀扔了过去,又道:“军法无情,你们安心的去,你们的家人以后本镇台自会照拂!”,说完,背过身,嘴角却不住的抽动。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正色道:“多谢镇台!”
说着,大喊一声:“兄弟们,走!”
“噗,噗,噗,”大帐内鲜血四溅。
“兄弟们,一路走好!”范广眼中泪花闪现,颤抖着端起一碗酒水,单膝跪地,将酒洒在了地上。
“来人,将他们的尸首好生成殓,军前厚葬,在给他们的家人送去双份抚恤,就说,就说他们是战死的。”范广交代完后,大步走出了军帐。
“镇台,斥今蒙古出尔反尔,夺了咱们的关西七卫,还杀了咱们这么多兄弟,那东察合台汗国居然按兵不动,任由咱们七卫的五千兄弟全军覆没,这等背信弃义之徒,还留着他们干什么?您给末将八千人马……”肃州卫守将王铁道。
“啪”的,范广手中的马鞭将一旁的几个陶罐打的粉碎。
“混账,皇上的军令难道你没听到?”范广怒道。
“镇台,皇上远在京城,他……”
话还没说完,马鞭已经如雨般的落了下来。
“大胆,你敢质疑皇上!老子抽死你!”范广大怒。
“镇台,镇台,末将也是为您和兄弟们的前程考虑啊。再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咱们丢土失地,已经犯了死罪,若不夺回关西七卫,击退瓦剌大军,那兄弟们……”
“放肆!老子砍了你!”范广睚眦欲裂,拔刀就砍。
“镇台!”
就在刀要落下的瞬间,范广的一个亲卫匆忙跑了过来。
“镇台,杨将军派人来了。”
闻言,范广大声道:“在哪里?”
亲卫指了指城关道:“在城关,不过……”
“不过什么!”范广一把扯过亲卫的衣领,面目狰狞的怒道。
“来人重伤昏迷不醒,军医正在救治。”亲卫有些畏惧的低声道。
“走!”范广收起刀,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对着还在地上的那人怒道:“你!今天的话,老子就当没听见,自己去找军法官,自领三十军棍!”
说罢,快步向城关而去。
“军医,他怎么样了?能不能救活?”城关一侧的厢房里,范广看着浑身和血葫芦似的传令兵,急道。
“镇台放心,小人已经将他后背的箭簇都挖了出来,伤口处已经敷了白药,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军医道。
“镇台,这是他的召文袋!”这时,亲卫从将一个桌上将军中特制的牛皮召文袋呈了上来。
范广一把夺过来,打开后翻出了一个铜管。
看了看封蜡完好无损,范广心中一松,赶紧抽出了用密语写就得军令看了起来。
“好,真是太好了!”看完密信后,范广一扫几日以来的阴霾。
说罢,又叮嘱了军医几句,走出了城关,带人登上了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