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修落座后,凝神看着刘十九为他泡茶,真诚道。
“燕王殿下的气度与胆略,皆是我平生仅见,此事说完,无论成与不成,燕王的事,草民都会尽全力。”
陈德修恭敬的接过刘十九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缓缓道。
“草民想打听一下秋如狂的下落,想为他求个痛快的死法,若是能给他一口薄皮棺椁,草民就知足了。”
“秋如狂?”刘十九有些不敢置信。“你和他?”
“王爷有所不知,当日草民心灰意冷的离开莱芜郡,过城隍关时,秋如狂敬我是条汉子,放了我们一马。”
“当时战局变幻莫测,我身为陈家大将,若是换做他人,绝不会放我离开,这份不杀之恩,草民要报。”
“哦,原来如此。”刘十九点了点头,感慨道。
“秋如狂这人坏是坏了点,但却算是个爷们。”
“铁头,派人给人林豹传信,告诉他杀人不过头点地,折磨了这么久,也够了。”
“给秋如狂一个痛快,将尸首……”
“王爷,草民信得过您,不要他的尸首。”
陈德修起身,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铁大人,劳烦您给他安排一口薄皮棺椁。”
铁头愣了愣神,见刘十九点头,接过了碎银,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您有何吩咐尽管说吧,只要是对南诏好的,草民搭上这条贱命,也会在所不惜。”
“陈兄,坐……”刘十九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原本还想和陈兄叙叙旧,既然陈兄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直说了。”
“陈兄,南诏土地肥沃,就算在养上个九江郡都不在话下,可南诏依然有很多人吃不饱饭,这事陈兄知道吗?”
“本王认为南诏在陈家手里,百姓过得太苦了,想让南诏百姓也过上北凉百姓的日子,你愿意帮我吗?”
“王爷,南诏百姓的日子苦,草民深有体会,可我现在只是一介樵夫……”
“陈兄莫要自谦,你在南诏军队中的威信还在,只要你肯出山,本王会安排人配合你,让你尽快掌握南诏大军。”
“这……”陈德修面露迟疑,刘十九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开条件。
“本王可以答应你,事成之日与陈宣义一脉的仇从此一笔勾销,不再追究。”
“南诏军真心归降的将领,本王会一视同仁。”
陈德修想要的就是兄弟几个的家眷能得以保全,还有军中的故交能有个好的出路。
见刘十九果断答应,他不再犹豫,跪倒高呼道。
“多谢燕王殿下,草民一切都听殿下安排。”
“好,具体细节铁头会与你商量,这里不安全,本王就不留你了。”
“是,草民告退。”
陈德修爬起身,拱了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刘十九并未起身相送,而是捏着眉头,叹息道。
“唉,本想以情相交,最后又变成了以利相诱。”
“哼,伴君如伴虎,谁敢和你交朋友,撵人走还算好的,若是哪天你不高兴,还不得要人命啊!”
“哎,纤竹,咱话要说清楚,是你自己跑的,我追都追不回来。”
刘十九回首,看着从屏风后边走出的纤竹,强调道。
“本王可没撵你,谁会将这么一个既明事理,又听话乖巧,还美丽大方,功夫又好的大美人撵走啊。”
“刘十九,我怎么感觉你这话怨气十足的呢?”纤竹嘴上责怪,心中却笑开了花。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是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本王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听话的姑娘。”
“你……哼,不理你了。”
纤竹白了刘十九一眼,快步躲进屏风后。
刘十九刚要起身去追,铁头便走了进来。
“王爷,人来了。”
“这么快吗?快带进来。”刘十九理了理乱发,整理了一番衣着,快步来到门口相迎。
“这次绝不能再威逼利诱了,本王一定要用真情打动她。”
刘十九刚到门口,铁头便带着一个黑袍人走了进来。
“思妤姑娘,一路辛苦,快快请进。”
陈思妤进入船舱,站在原地,凝神打量刘十九。
铁头对着刘十九眨了眨眼,笑着关上了房门。
“殿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
“不好。”陈思妤摘下黑色斗笠,露出娇美容颜,泪珠如同断了弦的珠子,从白皙的脸颊滑落。
“殿下,求您救救臣妾的孩子吧,他才五岁……求您救救他吧,呜呜……”
陈思妤哭的梨花带雨,看得刘十九的心都揪了起来,不由下意识的张开双臂,将陈思妤揽进怀里。
陈思妤趴在刘十九怀里,边哭边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刘十九轻抚着她的后背,好声安慰。
片刻后,陈思妤不再哭泣,从刘十九怀中出来,有些羞涩的将头转向一旁,盈盈低语道。
“殿下,臣妾这次能来三川郡,还是因为有救出家父的希望,不然臣妾连宫门都出不来。”
“祖父他们说让旭儿当皇帝,维护南风正统,其实都是幌子,实际一切朝政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就连臣妾也时刻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现如今只有殿下能救旭儿了,看在旭儿是您侄儿的份上,求您救救他吧。”
“臣妾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旭儿平平安安就知足了。”
陈思妤抽泣几声,整理了一下情绪,又悄声道。
“殿下,只要您能救旭儿,臣妾愿意做任何事。”
“呃……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思妤你别误会。”
看着陈思妤面颊羞红,露出小女子之态,刘十九讪讪一笑,摆手道。
“思妤,放心吧,我们是朋友,你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我这次找你来,就是想让你配合我在十天之内,夺取陈家政权。”
“军队我已安排人手,内部情报还需你的帮忙。”
“至于你父亲,本王很抱歉,他一时激动杀了你二伯,受到刺激,现在有些精神失常。”
刘十九满含歉意道。“他现在就在船上,为了能和你见面,我暂时还不能将他交给你。”
“殿下,臣妾不怪您,父亲的下场是他咎由自取,臣妾希望南诏百姓能过上您曾与臣妾说过的那神仙般的日子。”
“为此,臣妾愿意付出所有。”
陈思妤含情脉脉的盯着刘十九,语气十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