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威胁。
让陆运之有些恐惧。
下面的军队,约束一些不老实的老百姓还行,真的要跟荷兰人干,必输无疑。
殿外的光线,在陆运之与威廉·范·豪森脸上交错,将两人的神情映照得忽明忽暗。
窗外,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灌进殿内,吹得帷幔猎猎作响,似是也在为这场艰难的谈判而紧张。
威廉·范·豪森面色阴沉,眼中闪烁着威胁的寒光……
陆运之脸上阴晴不定……许久之后,他深深叹息,而后看向这个荷兰人。
原本犹豫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
“公使先生……”
“你们很强大……”
“但你们在强大,也强大不过蒙古人。”
“这帮人是破坏者,征服者,三次西征,整个西洋为之颤抖……”
“但你可清楚……”
“在蒙古人征服了你们那边大多数国家时,我的故国,在面对残暴的蒙古人时,依然选择了顽强抵抗。”
“我的先祖……”
“背着天子坠海……”
“即便死亡,也不愿投降,充当亡国之奴……”
“中国人走到哪里,都是念着根,记着祖的,我可不敢让祖先蒙羞……”
威廉·范·豪森听着陆运之说了那么多。
有很多单词模糊不清的,他理解不了这个意思。
而后,开口问道:“国主,您说了这么多,我听不懂,简单一些。”
“没得谈……”陆运之冷冷的说道。
这一句话说出口,威廉·范·豪森感觉自己遭受了戏弄,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跟着晃动:我们荷兰的实力,你应该很清楚,合作能存活,拒绝就消失。”
陆运之内心之中虽满是忌惮与焦虑,但现在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
他面上仍强撑着镇定,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公使先生,合作本应是互惠互利之事。贵方所提条件,对顺塔国而言实在苛刻。顺塔国虽小,却也有自己的尊严与底线,岂能任人摆布?”
“若是,真的要有战争,我国军民也不惧。”
威廉·范·豪森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尊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尊严一文不值!你若执意与大明那帮土包子合作,就是将顺塔国百万子民推向深渊……,即便在他们的帮助下,你们能够存在下去,可他们会不求回报的帮助你们吗,他们要的,跟我们要的是一样的,甚至,要的比我们还要多……”
陆运之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仍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为什么愤怒。
是因为他明白眼前的荷兰人说的话,是对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大明朝要的更多。
但陆运之却更清楚,与大明合作,在之后失去地位身份的,只有他们一家,可若是大明朝不接手这个盘子,那这么多的大宋遗民后裔,日后可就是要一直与虎谋皮了。
“公使先生,话不要说得太绝,大明虽刚涉足南洋,但潜力无穷。且我们同为华夏子孙,血脉相连,与他们合作,或许才真的是顺塔国的出路。”
陆运之话音刚落,便听到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侍卫慌慌张张的进来:“国主!大事不好!张东家他……他带着人要走啊……”
听到这话,陆运之立马就急了,直接将荷兰公使晾在这里,转身边走。
当陆运之赶到正殿时,只见殿内依旧,桌上的酒菜却已凉透,不见张丁征的踪影。
他的心猛地一沉:“张东家呢?他去了何处?”
下人战战兢兢地回道:“启禀国主,张东家等了许久,见您迟迟未归,便离开了,咱们劝不住啊。”
陆运之只觉一阵眩晕,差点站立不稳。
他深知张丁征此次前来意义重大,若因自己的疏忽而让其心生不满,顺塔国与大明的合作恐怕就要泡汤了。
稳了稳心神,随后便带着随从急匆匆地朝着王宫门口奔去。
而张丁征并没有真的走远。
在宫门外不远处的一个棚子下。
张丁征倚坐在斑驳的竹椅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碗边缘的冰裂纹,忽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时正见陆运之带着侍卫赶来。
当下笑了笑。
看来,顺塔国已经做了选择。
“张东家……”
到了跟前,陆运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发冠歪斜得几乎要坠地,\"让您久等了......”
张丁征起身:“您与红毛鬼谈得如何?”
陆运之苦笑摇头:“他们要顺塔国所有港口,还要百姓改信洋教......不过,张东家放心,我方才已断然拒绝。\"
“好!我早说过,这帮红毛狼子野心!他们觊觎的哪里是港口,分明是想连根拔起我华夏子民在南洋的根基!唯有大明,才是我们血脉相连的后盾……”
“说句更直白的话,在这海外,咱们才是一家人……不拧成一股绳,就必定要受欺负,过得委屈巴巴的倒也罢了,就怕连个活路都不给咱们留。”
“您说是不是……”
“是……张东家所言极是……”
这边气氛融洽,而那边,怒气冲冲的荷兰公使也离开了王宫,并且好巧不巧正遇到张丁征与陆运之的相谈甚欢。
威廉·范·豪森下了马车,径直朝着众人走来。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张丁征的身上。
“你就是那个大明人……”
此时的张丁征是精通葡萄牙语的,西班牙语也能听懂,但荷兰语属于日耳曼语系中,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在张丁征听来,就像是鸟语一般。
“这西洋鬼子说什么?”
陆运之脸色骤变,慌忙上前翻译:“张东家,他说......您是不是大明人……”
“告诉他,小爷是大明的人……”
等到陆运之翻译之后。
威廉·范·豪森立马对着张丁征输出了。
张丁征突然挑眉,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威廉·范·豪森,随后他转头看向陆运之:“国主不必遮掩,我虽不懂荷兰语,却听得懂这腌臜腔调,他是不是在骂我……”
陆运之支支吾吾,不愿翻译。
而张丁征冷哼一声,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八个保镖护卫,冷声说道:“干他,要打的他妈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