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惠岸的指尖按在通界灵音宝器上,人间有虞氏(you yu shi)宫殿的烛火在宝器表面明明灭灭。
少康正对着铜镜擦拭夏后剑,剑身上“天命循环”的铭文在火光中忽隐忽现,映得他眉间愁云更重。
“这小子在犹豫。”夜影的幽影灵戒敲了敲宝器边缘,“虞思要嫁女儿,他倒像是要上刑场。”
阿璃瞪他一眼:“换你在流亡时突然被许配大族千金,你不犹豫?”
轩宇抱臂冷笑:“他该犹豫的是---虞思到底是真心结盟,还是想拿他当棋子?”
惠岸没接话,运转“情感共鸣”功法。
少康的倒影在宝器中突然模糊,化作无数夏民的脸:骨瘦如柴的老汉被士兵拖行,孕妇抱着流血的腹部爬向粮仓,孩童趴在饿死的母亲身上啼哭......
少康猛然按住剑柄,双手十指紧握。
“这是......”阿璃轻声道。
惠岸点头:“夏民的苦难记忆。他必须明白,个人得失在复国大业前不值一提。”
宝器中,少康已转身走向议事殿,夏后剑在腰间发出清鸣——那是他用“灵觉初启”能力锁定了虞思的方位。
虞思的书房里,羊皮地图摊在案上,标注着有虞氏与寒氏的势力范围。
少康推门而入时,虞思正用匕首削着竹简,碎屑落在“斟灌氏”(zhēn guàn shi)三字上。
“见过公子。”虞思头也不抬,“听说你拒了婚事?”
少康单膝跪地:“并非在下不识抬举,只是......”
“只是怕我拿你当诱饵,引寒浇来攻?”虞思放下匕首,目光灼灼,“你以为我不知你是夏王相之子?”
少康瞳孔骤缩,手已按上剑柄。
“别紧张。”虞思抛来一卷竹简,“三年前,你母亲后缗(hou min)托人送来过这东西。”
竹简展开,竟是夏王室的盟书,朱砂印泥虽已褪色,“共复夏朝”四字仍触目惊心。
少康喉结滚动:“您......为何现在才说?”
“因为那时你还只是个会酿酒的庖正(páo zhèng)。”虞思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但现在......”
他指向窗外,百姓正抬着粮食送往兵营,“他们叫你‘杜康’,却在粮仓刻下‘夏’字。民心在你这儿,少康。”
夜影在宝器中吹了声口哨:“这老狐狸,倒比想象中精明。”
惠岸却注意到少康握紧盟书的手在颤抖---那不是激动,是恐惧。
他立刻加强“情感共鸣”,让少康再次看见夏民被寒浇部队屠杀的画面。
“我答应这门亲事。”少康突然开口,“但有个条件:婚后我要执掌有虞氏三成兵力。”
虞思挑眉:“不怕我反悔?”
少康直视他眼睛:“您比我更清楚,寒浞若灭了夏朝,下一个就是有虞氏。”
阿璃的灵心玉泛起柔光:“他想通了。”
轩宇却皱眉:“未必。联姻只是第一步,寒浞不会坐视不管。”
惠岸点头,指尖在宝器上画出“灵觉初启”的符文:“所以我给他加了道保险。”
婚礼当日,有虞氏宫殿张灯结彩。
少康穿着绣有玄鸟纹的喜服,袖中藏着惠岸连夜送来的符篆。
汝艾盖着红盖头,却在递酒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东跨院第三棵槐树,埋着二十张寒氏布防图。”
少康举杯的手顿了顿,刚要开口,突然听见房梁上瓦片轻响。
“灵觉初启”的符文在眉心发烫,他猛地推开汝艾,一支弩箭擦着鼻尖钉入廊柱,箭头淬着幽蓝毒液。
(2)
“有刺客!”虞思的卫兵抽出佩剑。
少康已跃上房梁,夏后剑劈开阴影---三个蒙面色影破窗而入,手中短刀刻着寒氏狼首图腾。
汝艾掀起红盖头,甩出袖中软鞭缠住一人手腕,鞭梢露出的倒刺划破对方皮肤,顿时黑血四溅。
“是寒浇的死士!”少康挥剑逼退另一人,余光瞥见刺客腰间掉落的竹筒。
汝艾一脚踩住刺客咽喉,捡起竹筒摔在少康脚下:“看!”
里面滚出的羊皮纸上,寒浞的字迹狰狞如鬼:“事成之后,许有虞氏世代为侯......”
虞思脸色铁青,抽出腰间佩剑:“原来他早想拉拢我!”
少康却注意到信末的朱砂印---那是混沌教的图腾。
他突然想起惠岸说过的话:“寒浞背后有更黑暗的势力。”
当下不再迟疑,剑尖挑起信纸甩向烛火。
“等等!”惠岸在宝器中急呼,但已来不及。
信纸上的咒文遇火显形,化作黑色烟雾钻入刺客眉心。
三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鼓起虫豸般的纹路,指甲暴长三尺。
“是蚀心戒的怨念操控!”阿璃惊呼。
惠岸立刻运转“无情咒”,金色佛光透过宝器注入少康体内。
少康只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挥剑的速度骤然加快,夏后剑划出的光弧竟带着佛文残影。
“以心证道,万法皆空!”少康本能地喊出佛号,剑气所到之处,黑雾如冰雪消融。
最后一名刺客倒地时,信纸上的咒文已完全烧毁,露出背面的密语:“五月初五,血祭于寒宫。”
汝艾皱眉:“这是......”
“寒浞的下一步计划。”少康捡起碎片,“他要在端午用夏民血祭,强化蚀心戒的力量。”
虞思握紧剑柄:“那我们就提前动手!少康,我即刻点兵---”
“不可。”少康摇头,“寒浇的部队就在城外十里,此时出兵正中圈套。”
他转向虞思,眼中已无昨日的犹豫,“我们需要借这场婚礼做戏,让寒浞以为我们内乱,再趁机联络斟灌氏旧部。”
夜影在宝器中低笑:“这小子学聪明了。”
轩宇却盯着少康腰间:“他用了惠判官给的符篆,才能在关键时刻激发灵觉。但这样会透支精神力,下次恐怕......”
惠岸打断他:“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阿璃,通知伯靡,让他尽快与斟灌氏取得联系;夜影,你去寒宫附近探查血祭动向;轩宇......”
他看向人间正在布置疑兵的少康,“你留在有虞氏,帮少康训练‘灵觉’士兵。”
“那你呢?”阿璃问。
惠岸握紧浑铁棍:“我要去冥界加固忘川结界,防止血祭的怨念污染轮回。记住,这场联姻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宝器画面中,少康正为汝艾包扎手臂伤口,两人的指尖在绷带间短暂相触。
汝艾突然抬头:“你刚才喊的佛号......是谁教你的?”
少康一愣,望向天际:“一位尊者,他说......正义终会得胜。”
惠岸转身时,宝器表面泛起涟漪,隐约映出他在冥界布下“慈悲引渡阵”的画面。
夜影瞥见他鬓角的白发,想说什么却又咽下---有些责任,注定只能由一人承担。
“走吧,”惠岸的声音平静,“人间的棋局已开,我们的战场,在更黑暗的地方。”
当他踏入忘川时,水面倒影里的少康正与虞思击掌为誓,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棵即将并肩的树,根系在地下深处紧紧缠绕。
这一战,不再是流亡者的孤军奋战。
而是民心与阴谋的对垒,是光明与黑暗的角力。
而惠岸知道,当少康学会用智慧而非蛮力时,夏朝的复兴,便真正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