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嘶吼,没有警告,两只巨型蜈蚣只是静静地趴在阴影中,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个洞穴,复眼里的冷光像实质的刀子,一寸寸刮过众人的身体。洞穴里的空气仿佛被凝固,浓重的腥气混杂着毒液的刺鼻味道,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稍有动静就会触发对方的攻击。
“这下……真的完了……”阿果瘫坐在地上,手中的石匕首“当啷”一声滑落,在死寂的洞穴里发出刺耳的回响。他的脸颊还沾着水珠和泥渍,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之前强撑的勇气彻底崩塌,眼泪混合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阿木也攥紧了手中的断枝,断枝上的木刺深深扎进掌心,疼痛却无法驱散心底的绝望,他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安慰阿果,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苍白的恐惧。武常挣扎着站起身,后背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紧眉头,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他四处张望,半截斧柄早已不见踪影,只能弯腰捡起地上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紧紧握在手中,碎石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挡在众人身前,原本清明冷静的眼神此刻被浓重的绝望取代——他们刚刚从瀑布深渊中九死一生搏出一条生路,经历了暗河漩涡的冲刷和叉洞迷宫的惊魂,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最开始的绝境,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仿佛这场冒险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徒劳的挣扎。
小石头人往前踏出一步,庞大的石身挡在武常身侧,石眼死死盯着蜈蚣的复眼,石嘴微微张开,发出低沉的咆哮,石屑顺着他的嘴角簌簌掉落。他虽然不善言辞,却用行动表明了态度——就算是死,也要为大家争取最后一点时间。星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冰冷的空气呛得喉咙发疼,却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低头看向胸前的晶叶,蓝光虽弱,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与岩壁的纹路、蜈蚣口中的晶石产生着细微的共鸣。她突然想起瀑布水幕之后岩壁上的壁画——画中晶叶与蜈蚣相互缠绕,周围环绕着地心的蓝光,那不是争斗的场景,反而带着一种共生的和谐。她又想起公蜈蚣在瀑布边没有贸然下水,想起它在洞穴中对晶叶的忌惮而非单纯的杀意,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她缓缓上前一步,轻轻推开武常握着重石的手,掌心的细叶藤慢慢舒展,没有释放攻击性的能量,只是朝着公蜈蚣的方向轻轻晃动,同时将胸前的晶叶往前递了递,用尽可能柔和却清晰的声音说道:“我们不是敌人,也不是来抢夺你们守护的东西……我们的部落正在遭遇灾难,只有地心之源能拯救族人,我们只是想借路过去,绝不会伤害你们。”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洞穴里显得格外微弱,却清晰地传到了蜈蚣耳中。公蜈蚣的巨螯突然顿住,泛着紫光的晶石闪烁频率微微变化,幽绿的复眼死死盯着星芽胸前的晶叶,眼神里的暴怒渐渐被困惑取代。母蜈蚣的尾刺也微微下垂,尖端的毒丝慢慢缩回,显然被星芽的话和晶叶的反应所触动。星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掌心的细叶藤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武常和阿木在身后屏住了呼吸,连阿果的哭声都停了下来。她继续轻声说道:“上次在瀑布边,你没有追下水;在狭洞时,你也没有直接攻击我们,你在忌惮晶叶,对不对?因为它和你们守护的晶石是同源的,我们本就不该是敌人。”说着,她缓缓松开细叶藤,往后退了半步,做出一个表示没有恶意的姿势。洞穴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和蜈蚣细微的甲壳摩擦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蜈蚣的反应,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是一场豪赌——赌蜈蚣与晶叶的渊源,赌它们并非纯粹的凶兽,赌绝境之中还有一线生机。
洞穴里的死寂像千年不化的寒冰,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腥气,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时辰。星芽的目光死死锁定公蜈蚣的复眼,那对幽绿的光团中,暴怒的戾气如退潮般渐渐收拢,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困惑,像孩童看到了无法理解的谜题。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鼻息间尽是蜈蚣甲壳的腥膻与毒液的刺鼻味,掌心的细叶藤保持着完全舒展的姿态,藤尖的绿光呈平缓的波纹状闪烁,刻意传递着“无恶意”的信号。武常攥着碎石的手悄悄放松了些,指节的青白渐渐褪去,掌心的冷汗却顺着碎石棱角滑落,砸在地面无声无息;阿木也松开了阿果被勒得发红的衣领,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后背,试图传递安抚;连小石头人低沉的咆哮都渐渐停歇,庞大的石身微微放松,石眼里刻满了期待的纹路——那是绝境中对生机的本能渴望。所有人都悬着心,以为这场以命相赌的沟通,即将为他们撕开一道生路的缝隙。
突然,公蜈蚣的复眼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幽绿的光芒瞬间暴涨,如两簇被狂风点燃的鬼火,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炽烈!它口中的紫色晶石发出尖锐的嗡鸣,声波在洞穴中激荡,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紫光如淬毒的利剑般射向岩壁的螺旋纹路,原本微弱的共振骤然变得狂暴,岩壁上的碎石纷纷簌簌掉落。“小心!”星芽的警示刚冲破喉咙,公蜈蚣带着黑色绒毛的巨螯已如惊雷般挥来,锋利的螯刺划破空气发出“咻”的锐响,带着撕裂风层的威势直奔星芽面门。腥臭的风裹挟着碎石砸得她脸颊生疼,细小的石渣嵌进皮肤,火辣辣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所有的困惑都是伪装,这对巨兽从始至终都没打算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