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雪依旧还在下着。
虽是阴天,可太阳落山后,温度还是明显降低了很多。
中午时雪花一落到地上,没一会就融化了。
可到了现在,雪花落下,已经没有了融化的痕迹。
曹朝阳站在马圈的棚子下。
他伸手接住雪花,凑近看了一眼。
相比于中午时,他感觉现在下的雪,都要大一些。
“嗷呜~”
“嗷呜呜呜~”
黄毛藏獒与小藏狐站在他身边。
两个小家伙望着外边,也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
它们在草场上转了一大圈,身上的毛发都被淋湿了,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甩了甩身上的毛,它俩趴在干草堆里,无聊的啃起了大骨头。
曹朝阳看了一会,随即转过了身。
老许正在马厩里,往马儿们的槽子里,放着干草。
今儿下了大半天的雪,没法出去放牧。
好在六队打了不少牧草,都堆在马圈里,马儿们用不着饿肚子。
郭大爷咂摸着旱烟,蹲在棚子边缘。
他抬头往天上看了看,接着道:“朝阳,天上阴的这么厉害,我估摸着这雪,得下一夜了。”
“雪要融化,得再等个两三天。”
“郭大爷,那咱就等两三天后就走。”
“成。”
……
天色渐黑。
曹朝阳帮老许,抱完草料,又往外看了看。
此时外边,已经起了大风。
天上飘落的雪花,被北风吹进棚子下。
“阿嚏!”
曹朝阳揉了揉鼻子,揣起了手。
这天气说变就变,他只觉得就跟在三九天里似的,冷得厉害。
“朝阳哥、老许,你们忙活完了吗?快进来吧,肉都炖好了。”
土坯房里,陆春娇探出脑袋,叫着两人。
“来了,来了。”
许行搓着手,从棚子下走了出来。
他招呼着曹朝阳,快步进了屋。
外边,北风呼啸。
黑乎乎的土坯房里,看着不是很干净,却被烧得很暖和。
“朝阳哥、老许,快洗洗手吧。”
煤油灯发出昏暗的亮光。
陆春娇端过一盆温水,放到两人身前。
曹朝阳手上正冷。
他伸进水里洗了洗手,擦干之后,坐到了炉子前。
锅里的旱獭肉,已经炖的很熟了。
他闻了闻味道,不由咽了口唾沫。
很快,许行走过来,坐到了对面。
郭大爷拧开红星二锅头,给两人倒满了酒。
“春娇,你别忙活了,一块坐下吃吧。”
“没事,我再烙张饼,一会就完事了,朝阳哥,你们先吃吧。”
许行听到这话,立马又站了起来。
他走到陆春娇身前,夺过面盆,让媳妇赶紧休息着。
曹朝阳看了他俩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两口,感情还真是好。
“郭大爷,咱不管他俩,咱先喝着。”
曹朝阳举起酒杯,敬了郭大爷一下,接着抿了一小口。
红星二锅头很冲。
不过在这寒冷的日子里,却正合适。
白酒咽进肚子里,他拿起筷子,从锅里夹起一块旱獭肉,尝了一口。
咂摸了一下味道,他朝陆春娇举起了大拇指。
“春娇,这旱獭肉,你炖的可真不错。”
陆春娇最终还是没拗得过老许。
她红着脸,坐到了炉子前。
听到曹朝阳的话,她连忙谦虚道:“朝阳哥,还是你的肉好,这炖出来的旱獭才好吃。”
曹朝阳笑了笑。
扎西尼玛送他的这只大旱獭,确实不错。
打了不少旱獭了,他如今也有了经验,像这些肥旱獭,炖出来味道都挺好。
像那些瘦的,明显像是有病的,他别说吃了,连碰都不敢碰。
吃这些大旱獭,还是有些风险。
不过也没办法,在这个贫穷的年代,实在太缺肉了。
“朝阳哥,你是不是要走呀?”
陆春娇吃着旱獭肉。
她抬起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向了他。
“对,等雪融化了,我就要回去了,等下次过来,得明年春天了。”
曹朝阳点了点头。
等下次过来,春娇的孩子都得生了。
突然,他想到北京的丈母娘。
暗自算了下日子,这个时候丈母娘应该快要生了。
等他回到北京,就能知道自己是多了个小舅子,还是多了个小姨子了。
“朝阳哥,朱琳姐什么时候有空,能再来草原上呀?”
“她还得工作,那可忙着呢,说不定得过几年了。”
陆春娇听着有些遗憾。
她很喜欢朱琳姐,可北京离这里实在太远了,还是首都,
她没法去北京,就只能等朱琳姐再来草原上了。
许行烙完饼。
他洗了洗手,连忙坐到炉子前。
炉子里的火,不是很大了。
他铲起满满的松塔,扔进炉子里。
火瞬间烧了起来。
四人凑在炉子前,一边聊着天,一边吃喝着。
外边,北风越刮越大。
等曹朝阳吃完了饭,搀着郭大爷回去的时候,风更像是要刮走人一样。
他攥着郭大爷的胳膊,低伏下身子。
“郭大爷,您走稳着点,咱赶紧回去。”
“朝阳,你不用扶我,我能行的,想当年我一个人……”
曹朝阳可不敢听这话。
他紧紧攥着郭大爷的胳膊,直到回了屋,这才松了口气。
郭大爷已经完全喝醉了。
他搀着郭大爷,扶到炕上。
屋里冷得厉害,他往炕洞里塞进一把油菜秸秆,接着点上了火。
过了一会,他伸手摸了摸炕面,感觉暖和了,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借着煤油灯的亮光,他拿出三个大熊胆,仔细瞧了瞧。
这三个熊胆,有一个是在隔壁公社收来的,只比扎西尼玛的两个轻一点。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这次来草原上,总算是没让我白跑一趟。”
曹朝阳看了一会小心收了起来。
听着外边的风声,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今儿天气冷,他双脚都有些冻了。
兑了些温热水,他好好泡了一下脚。
半晌,他吹灭屋里的煤油灯,躺在了火炕上。
马上要离开了,他有些睡不着。
“也不知道琳琳在干什么呢?”
“这个季节的北京,应该是最舒服的时候。”
“马上就要回去了,这次回去可得多待几个月。”
曹朝阳想着想着,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