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
林惜此言一出,陈兰几人顿时纷纷看向了她。
原因无它,在这红光大队那样的乡下地界,大多村里人都没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最多就是在干活时脖子上挂条长帕子,又或者腰间系条汗巾,且说是汗巾,帕子,但其实大多也就是是裁衣服时剩下的布头而已。
知青们都是从城里来的,一开始也都带着手帕,可在田间地头待久了,一身汗水混着泥巴,一块帕子擦不了两下就脏的不成样子了。
知青们初来时,都讲究得很,谁兜里没揣着几方城里带来的细棉帕子?女的是精致漂亮的小花布,男的则是素布格子。
可这乡下的田间地头里灰尘大,一季农活干下来,汗水和泥巴混着流,再好的帕子也经不住糟蹋。
女知青们还勤快点,收工后打盆水搓搓手帕,可洗多了,布料早磨薄了,颜色也褪得不成样子。
男知青则更省事,脸上汗一冒,直接扯起衣角一抹,衣裳前襟总是黑一道黄一道的,全是汗碱和泥印子。
久而久之,大多知青们也都和村里人一样,干活时直接系上大汗巾子,又或者干脆直接往衣裳上抹,用手帕的倒成了少数。
“你费那钱干什么?我那里还有上次裁衣裳剩下的碎布,回去给你剪就行了一块售货员还没回答,接过雪花膏的赵小云率先开口道。
“谢谢小云姐,不过我买来是送人的,碎布头不太好。”林惜闻言,朝着赵小云腼腆一笑,开口解释道。
“送人?送谁啊?”胡爱红也凑了过来。
“送我表哥,我上次把他的帕子弄上桑葚汁了,洗不掉,就想着重新给他买一条。”林惜倒也没藏着掖着,十分自然地开口道。
“哦——嗯?你送男同志手帕啊?”胡爱红闻言,点了点头,却又忽然顿住,有些欲言又止。
“啊,怎么啦?”林惜眨了眨眼,表情有些无辜。
“呃……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手帕这种东西,一般都是……”说到这里,胡爱红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林惜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一般都是搞对象的男女同志互相送的。”
“什么!”林惜像被人忽然踩中尾巴的兔子,顿时跳了起来,在接收到几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后,忙又站直了身子,面红耳赤地压低了声音道,“爱红姐,你别胡说!”
胡爱红按了按鼻梁上的眼镜,一本正经地道:“你脸红什么,我只是说是搞对象的男女送的,又不是说你和宋知青那个。”
“我……我哪有……”林惜闻言,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反驳。
“好了,别逗她了,别说惜惜和宋知青是亲戚,现在都新时代了,男女同志之间送个东西而已,大大方方的。”
陈兰见林惜羞得满脸通红,忙笑着出来打圆场,又转头问那售货员,“同志,你这里有手帕吗?我也想买一条。”
“有的。”那售货员见状,忙点了点头,搬了个凳子,从货架的最上面一层拿出一个包裹,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这才摆到了几人面前,“就是买的人少,货都是去年的款式了。”
“没事儿,我们在村里,也用不上那些花里胡哨的,结实耐用就行。”陈兰不在意地摆摆手,又拉了拉林惜,示意她上前挑手帕。
林惜这才红着脸磨磨蹭蹭地上前,在包裹里开始挑挑拣拣。
这边几人在供销社里买东西,另一边,借着要去邮电局给家里人寄东西,而和大伙儿分开的陈采青,此时换了副打扮,正探头探脑地往一处狭窄的巷子口张望。
她在巷口徘徊了许久,直到确定四周无人注意,才紧了紧手中沉甸甸的包袱,低着头快步走进巷子。
“站住!干什么的?”才走进巷口,那里站着的两个看似是在闲聊,但实则眼珠子一直在观察周围情况的男人便把她拦下了。
陈采青裹着旧头巾,一张原本白皙的脸此时变得又黄又黑,佝偻着腰,声音压得又低又哑,“两位大哥,我是隔壁村的,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说着,她慌忙把包袱往前递了递,左右张望后才继续道:“听说这儿能换东西,我带了点自家种的花生,想换些米粮钱票。”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袱里掏出两把花生,讨好地递过去。
“隔壁村的?”两个男人都没伸手接过花生,而是眯着眼睛打量她,其中一个个子稍高些的拧着眉头压低声音道,“我怎么没见过你?谁告诉你这地方的?”
“就,就巷子里卖山货的跛子,他是我邻村的。”像是被二人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吓到,陈采青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这才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和局促。
不过她当然不会真的慌乱,上一世,李卫华就是借着给家里寄信的由头,把从她超市系统里骗来的物资倒卖到这里,那个跛子,正是他的接头人,这一世她没把系统的秘密告诉李卫华,自然断了他的财路。
现在,轮到她来经营这条财路了。系统仓库里堆满了好东西,可惜大半都是这个年代见不得光的新奇玩意儿。
要想攒下第一桶金,给将来铺路,这个只认钱票不认来路的黑市,确实是最合适的地方。
不过,这地方虽然不问货物出处,进出的人却查得极严,眼下还是统购统销的年月,私下买卖要是被抓到,一顶“投机倒把”的帽子扣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此现下见两人盘问得仔细,陈采青反倒踏实了几分。
查得越严,说明这里的买卖越稳妥。她暗自盘算着,只要能过了眼前这一关,后头的生意就好做了。
果然,那两人听她这样说,原本紧蹙着的眉头顿时松懈了不少,又不厌其烦地问了她好些问题,陈采青一一回答过后,这才终于挥挥手,放了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