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宫。
裴寂进宫已经是天黑了。
可太上皇的召见，他不敢耽搁，也没人会阻拦。
“拜见太上皇。”裴寂已经很久没见到李渊了。
虽然外面夜幕渐黑，可依稀能够看见李渊容光泛发，没有之前日日待在大安宫时候那种死气沉沉。
也有可能身体越来越好了，气色也不错。
听闻这一年，太上皇又让几个妃子怀孕了，这老当益壮的身体，裴寂实在是佩服。
李渊淡淡的应声，没有之前那么热情。
“嗯，来啦。”
“不知太上皇让臣.......来有何事？”裴寂内心打鼓。
总不能是太上皇对皇位还有想法吧？
是陛下这两年松懈了，太上皇找到了时机？
可他裴寂却没有那个心了，如今赌注都押在了太子身上，因为只有太子能够保裴家三代不衰。
李渊浑浊的眼中迸发出睿智，似乎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就这么盯着裴寂，久久不语。
这么被盯着的裴寂浑身不自在，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
时间过得很慢。
好一会儿，李渊才开口道：“坐吧，今日朕想找你谈谈心，咱俩已经好久没有谈过了。”
可不嘛。
裴寂忙着联盟国的事情，小半年几乎没有回长安城。
要不是快过年了，他如今还在龙城忙活呢。
“喏。”
在王德搬来椅子，裴寂躬身应道。
李渊看着殿外的夜色，叹息道：“咱们，多久没见了？”
额.......
“恐怕有小半年了。”裴寂不假思索的回道。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不夜城，李渊在那避暑，还有一些退下来的大臣。
裴寂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
“小半年了。”
李渊感慨着道：“如今你为太子办事，也是受到了重用，当然朕也是预料得到，但朕只想拜托你一件事，好好的辅佐太子，太子心善，不会亏待了你们裴家。”
嗯？
裴寂猛地抬头看向李渊。
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
“太上皇......”
李渊抬起头阻止了裴寂说话，自顾自着说道：“今岁太子的分红没有送来大安宫，朕在这大安宫等了好几日，派了王德去询问，说是太子把钱都投资出去了.......”
“这些朕不管，什么投资不投资，朕也不懂，朕只想问你一句。”
话毕，李渊深邃的眼眸就像是盯上了猎物一般，这么看着裴寂。
裴寂内心漏了一拍。
“太上皇想问什么？”
“朕想问，太子下面的那些人可有问题？”李渊简明扼要的提问。
裴寂闻言，微微蹙眉思考起来。
对于这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看太上皇不似作假的眼神，心中有些打鼓。
李渊也没急着让裴寂回答，而是一副悠哉的样子半躺在椅子上，十分的慵懒。
这可把裴寂内心给煎熬死了。
细细思索，太上皇的话。
到底是想说分红的事，还是说给他讲讲投资的事？
又或者是......太子手下的人出现了问题？
概率最后一个最大，但裴寂可不想是这个问题。
毕竟太子手下很多一部分都是他给太子推过去的，出了问题，他可逃脱不了干系。
账房先生、陈管家、还有那么多掌柜。
裴寂不敢想了，大冷天，他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细汗。
足足一刻钟，李渊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裴寂，怎么不说话了，是朕问的很难吗？”
冷汗顺着脖颈流下，裴寂哆哆嗦嗦的拱手道：“太上皇，太子殿下所用之人，臣不太了解。”
“不了解？”李渊浑浊的眼神非常凌厉：“朕怎么听说，太子底下那些人很多都是你推荐过去的，你会不了解？”
裴寂更紧张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太上皇。
尽可能的为自己找补：“太上皇，虽然是臣推荐过去的，但臣也是看他们的能力不错，也没有继续跟他们接触，实在是不了解。”
也算是推卸责任。
不然的话，真是自己推荐过去的人，出了问题，肯定会被牵连。
而且听太上皇话中的意思，似乎就是他所想的那样。
太子手下应该有人有问题。
李渊微微颔首，倒没有责怪的意思，毕竟裴寂是什么样的人，他非常清楚。
“既然如此，那你也有责任，最起码要好好调查调查太子底下之人，有问题的，绝对不能放过。”
“这......”裴寂不太明白的抬头看向李渊。
什么意思？
李渊蹙眉：“听不懂？朕给你这个权力，好好的调查一番。”
“喏。”这下裴寂明白了。
也不敢多问。
恐怕是太上皇对自己的考验，看看适不适合真正的辅佐太子。
立政殿。
十几个半人高的大箱子，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账簿。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都看傻眼了。
“这......全都是？”李世民瞠目结舌的问道。
“回禀陛下，这都是去年太子殿下名下所有产业的账簿。”红秀回道。
她在东宫还特意询问过这个问题。
长孙皇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要是她自己看的话，恐怕几个月都看不完。
可哪怕有户部两个官员在，短时间内也看不完吧？
“承乾多久看完的？”长孙皇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有些辛苦了？
甚至瞥了眼李世民。
眼神中有责怪。
李承乾都这么辛苦了，看这么多账簿，还要批复奏折。
身体累垮了怎么办。
这次回答的是张阿难，东宫的情况他比较了解。
“回禀皇后殿下，据臣了解，这些账簿太子殿下半个月就看完了，期间还批复了所有的奏折。”偷偷看了眼李世民，张阿难继续道：“有时候崇教殿深夜还未见熄灯，太子时常忙碌到子时。”
嘶~
长孙皇后更心疼了。
时常忙碌到子时。
其实这话要是让李承乾听见，肯定会挥挥手表示小意思。
子时睡觉这不是后世的常态吗？
而且他不一定是在忙，而只是单纯的睡不着罢了。
李世民觉得要转移话题，连忙对户部的官员道：“你们马上查账，看看是否有何问题。”
“喏。”两名官员立即回应。
可内心已经开始叫老天了。
查完这些，要到猴年马月啊。
就在这个时候，张阿难走出了立政殿。
没过多久便回来了。
“陛下，刚才裴寂去了大安宫，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离开了，似乎有何心事。”张阿难汇报道。
大安宫？
李世民虽然允许李渊出宫，但不代表他放松了警惕。
派了不少人在李渊身边伺候。
“裴寂去大安宫何事？”
“不知。”张阿难回道：“听闻回了府上后，派了不少人出去。”
这一点让李世民凝重了起来。
怀疑起了李渊。
长孙皇后在旁安慰道：“陛下，张阿难不是说太上皇派王德去东宫了吗？或者是太上皇怀疑承乾手下的人有问题，所以召见了裴寂询问。”
一家人和睦最重要，事不可为的情况下，长孙皇后还是希望李渊和李世民的关系不要闹的那么僵。
闻言，李世民脸色好了许多。
“张阿难，去看看裴寂派出去的人去干什么，另外让锦衣卫去调查太子手下的人，特别是那些掌柜。”
“喏。”张阿难当即便去安排了。
也亏了长孙皇后的提醒，李世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查账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换一面可以查人啊。
这更加的简单。
动静这么大，消息肯定是封锁不住。
一时间两拨势力在调查李承乾手下的人，当然马周和公孙达也不是吃素的。
听闻了消息，第一时间便自查了起来。
能让太上皇和陛下都关心的事情，恐怕不是小事。
李承乾是次日才听说的，对此他一点意外都没有。
查到了是好事，查不到也算是以后可以放心了。
不止不反对，还支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