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全部散开,从两翼包抄过去!!”
夏一鸣拉扯着缰绳不停的疯狂嘶吼着。
当他看到那张遮天蔽日的巨大幕幅朝着自己飞来,他瞳孔瞬间剧烈的收缩。
全身寒毛倒立,只感觉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又仿佛在跳动的时候被一只无形的利爪攥紧。
血管里的血液疯狂奔涌却又似乎几近凝结。
心里禁不住暗道一声,完了!
他不知道顾寻阳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就算是当今天下最为成功的投石车也不可能带得起如此巨大且还飞得那么快的幕幅。
更别说仅靠人力了,哪怕是天下四个武道大宗师加在一起也做不到。
但他很清楚,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张急速飞来的东西若是盖住了身后的这些骑兵,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只是他,他身旁、身后的那数万人又有谁不是心神震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何一种莫名的恐惧会突然从心底升起?
都说无论在安平候顾寻阳的身上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都不要怀疑,因为他一直都在创造奇迹。
而这......不也是一种奇迹嘛?
很多将士甚至都忘记了一场厮杀就在眼前,任凭身下的战马跟着大部队狂奔,而马上的他们却都在呆呆的看着空中的那片‘巨大’。
就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人群上方的那张巨大的粗麻布突然燃烧了起来。
而且是快速且匀净的燃烧。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数千支浸湿了桐油的火箭便把整张粗麻布都覆盖了。
每一寸地方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就算是相隔十多丈的那些人,也能第一时间感受到大火带来的灼热。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发呆的将士才在这突然升起的灼热感刺激之下反应了过来。
这一刻,几乎绝大部分人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逃!
可太多的人就像是被施了什么魔咒一般,心里越是恐惧就越是忍不住抬头去看它。
“快散开啊!!”
夏一鸣一直都在呼喊,他声音甚至都已经有些沙哑!
心却在滴血,这些可是他如今最后的家底!
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
数万人的冲锋几乎很难在短时间内让所有人撤出那张巨大的粗麻布的覆盖范围。
反倒是因为大家的步调不一致,有的人还在发呆,有的人却已经在疯狂的奔逃。
而更多的人却是被挤在人群之中进退不得。
整个冲锋阵型被彻底的打乱。
战马在炽热的烘烤下彻底失去了控制,疯狂的嘶鸣和乱窜。
相互踩踏的情况已经开始发生,而且越来越剧烈。
“啊!!!”
“救命啊!”
“快逃吧,顾寻阳肯定是施展了妖术啦!”
恐惧彻底的充斥着夏一鸣骑兵方阵里的每一个角落。
“撤!!!”
“赶紧撤!!!”
来不及细想,夏一鸣知道败局已定。
也就在他狠下心、抛掉了颜面大喊撤退的时候,那张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巨大粗麻布盖了下来。
只是一瞬间,无数惨叫声响起。
起初只是无数撕心裂肺的惨叫,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锯子在耳边来回的拉扯,每一声都那么的让人心身震颤。
紧接着是压抑的呜咽,断断续续又此起彼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
无数将士在大火中翻滚、哭泣。
像是濒死的困兽在泥泞里挣扎。
这还不是最让人绝望的。
在一片哀嚎和无数人各自疯狂的逃窜中,虎贲营那一万将士已冲进了阵中。
粗麻布的燃烧并不会持续太久,当虎贲营冲入阵中的时候燃烧已经接近尾声。
那上万匹裹着提前浸湿了水的兽皮的战马就像是地狱中出来索命的亡灵大军。
带着一群手拿巨大陌刀、凶神恶煞的索命鬼迎面撞来。
一时之间人头滚滚,鲜血到处飞溅。
整个大地到处都充满了血腥味。
惨叫声、哭泣声还有那厚重的陌刀砍进脖子的那种闷响成为了整片大地的主旋律。
这分明就是一场屠杀啊。
数万骑兵甚至连一次冲锋都没有完成就被对方一击而溃败。
“王爷,快撤!”
“王爷,快上马啊!!!”
夏一鸣早已经在混乱中被暴躁又疯狂的战马甩下身来。
周明达和王弼元紧紧勒住战马,大声的催促。
但夏一鸣却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早已经心胆俱裂!
看着那群如狼似虎的虎贲营在自己的骑兵阵营里杀鸡一般的到处收割着生命。
他终于怕了!
一直到了此刻,他才相信传言非虚,并非是慕容缨太稚嫩,而是这群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走?”夏一鸣转向王弼元,失魂落魄的道,“走去哪里?”
说完这几个字,夏一鸣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瞬间就苍老了几岁。
“这......”王弼元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周明达也被夏一鸣这一问弄得满脸的茫然。
是啊,走去哪里?
如今虎贲营已经主导了整个战场,他们根本就逃不出去了。
就算是侥幸逃脱,又能去哪里?
就如顾寻阳所言,没了这数万骑兵,那对于慕容鼎来说他们就完全的失去了价值。
现场尸横遍野、血聚成溪。
三人就这样狼狈的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眼神呆滞、满脸绝望。
而虎贲营似乎也得到过授意,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对三人出手。
“想活命的就放下武器!”
“虎贲营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全部放下武器!!!”
在顾寻阳的命令下,上万虎贲营将士纷纷喊话。
五六万骑兵如今死的死、逃的逃。
剩下的接近两万人还有一半都躺在地上,就算不是尸体也完全的失去了作战能力。
那些在大火中、在虎贲营的势若雷霆的冲杀之中还侥幸存活下来的人甚至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全部蹲下!!!”
“蹲下,听到没有!”
张武带着人马上就控制住了还站着的那一万人。
顾寻阳一把抹掉了脸上的血渍,打马朝着夏一鸣三人走来。
“王爷,一切都结束了,回去吧!”
“你是要把我押回京师嘛?”夏一鸣木然的抬起头来,看向战马上威风凛凛的顾寻阳,淡淡的道。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顾寻阳突然抬头看向天空,漫不经心的道。
“你不杀我?”夏一鸣眼神突然出现了一丝波动,疑惑着问道。
“庐阳王夏一鸣已死,大夏从此便没有了这号人!”
“呵!”夏一鸣眼神复杂,自嘲的一笑,“是啊,夏一鸣已死!”
说罢,他突然抬起了沉重的脚步,眼神呆滞的缓缓朝着顾寻阳身后走去。
“王爷!”
周明达和王弼元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
但夏一鸣却是毫无反应,依旧不紧不徐的迈着他那沉重不堪的脚步。
二人只得一脸尴尬的看向顾寻阳。
“你们也走吧!”顾寻阳淡淡的道,正眼都没看二人一眼。
“是是是!”
“谢安平侯不杀之恩!”
二人点头哈腰的赔笑着说道。
说罢慌不择路般的朝着夏一鸣跑去,最后在其身边放慢了脚步,左右各自搀扶着。
数息之后,顾寻阳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过身去。
“夏云空去了周国!”
走出数十丈的夏一鸣听了此言,身体不由得一僵。
“谢谢!”紧接着他转身朝着顾寻阳淡淡的道。
说完后,他改变了方向,朝着西边走去。
脚步明显比之前快了不少。
此时此刻,什么江山社稷,什么爱妃宠妾,都已经不重要了。
但自己的儿子......依旧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