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下雪的街道,她的步伐慢慢的,一边细细倾听。
“哞嗡——哞嗡——哞嗡哞嗡——”
从刚才开始,这声音就没有停过。
而且似乎愈叫愈着急。
直到一刻钟后,声音突然就停了。
然而,城里的人却好像没有一个听得见,为什么?
妈妈,它在求救吧。
嗯。
妈妈,我们去看一看它吧!
你知道是什么在发出声音吗?
大概知道??
“那我们,晚上去找找吧!”
结果,还挺麻烦的。
静悄悄溜出客栈、无声掠过城墙,再往外疾行百里,然后现在——她在地底下。
“这个方向、这个位置,真的对吗?”
窝在她手腕上的青色小蛇抬起头,爬到她肩上。
“嗯,没错。不过,我们要再往下一丈,然后朝这个方向,继续直走。”
“好吧!”
幸好她的土行术练的不错,外公说的,五行遁术,是居家旅行、逃命盗宝的必备功夫。
真诚不欺她耶。
她现在,大概真的在做贼。
看过庆原城附近的地图,依方向、依距离推断,她大概猜出自己现在正在哪里的地底下。
“好像是麻烦事??”
“妈妈,我们不怕麻烦。”它欢快地说道。
她无语凝噎。
“妈妈不惹麻烦、不找麻烦,都是麻烦自己扑过来的。”绝对不承认自己是自找麻烦的体质。
“妈妈说的对!”无条件拥护妈妈的一切说法。
一人一蛇,悄悄潜行,在接近目标物时,她突然停下,将自己的气息,掩盖的更加无声无息。
远远的,似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何必抵抗?你不希望你的孩子顺利出生吗?”
没有任何响应的声音。
“??好好的,成为我家族的一分子不好吗?过去,我可有亏待过你的地方?”
“??你放心,我待他,会像待你一样,不会苛待他。”
“??别再抵抗了,难道你忍心你的孩子,永远无法出生吗?”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母子均安,不好吗?难道你愿意只留下你的孩子孤伶伶的?”
“??我会再来的??”
人的声音,落下好一会儿,才又出现石门被打开、又阖上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儿,再没有任何声音,她才悄悄探出神识。
但神识,却在一堵地墙前,被挡住了。
她又等了两刻,等到确定没有任何声音了,才悄悄来到那堵墙前。
“原来是阵法形成的结界。”
她四处观察了一下,才找到可以移动、却又不会惊动布阵者的阵点。
她觑准时机,小心挪移了一颗灵石的位置,然后快速遁入那面墙,再把灵石移回去,阵法立刻恢复原样。
“唉呀!”
谁知道结果她冲势太强,没想到墙面那么薄,差点跌到地上。
然而等她站稳,却只看见一颗大大的、比她的身高还要大的——蚕头。
蚕!?
真的是??神蚕!?
看见她,那双充满悲伤与不舍、愤懑的眼神里,竟然也有惊讶。
可她更惊讶!
因为她看见,在它半透明的肚子里,有着一颗蚕茧,那颗蚕茧,还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就像它身上,还没有变成半透明的光芒一样。
而它的姿势,是侧躺着的——那不是它自愿,而是因为它胖长的身体被一层层缚灵索缠住了。
缚灵索,限制了它的活动、也让它无法做任何事。
她肚子里的蚕茧,已经从腹中,自动渐渐移向腹下——这是,生产在即,但它,却似乎不愿意让蚕茧落地。
再联想到刚才听见的话,她似乎明白了。
“哞嗡??”
它的声音低低的、像没有多少力气了。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她站稳后,就在原定看着它,轻声道:“你在求救,为什么?”
她的话,让它似乎有了希望。
“哞嗡,哞嗡??”
她听得一怔。
“你只有——千年的寿命,只要我——救你的孩子?”
“哞嗡??哞嗡???”
“那你怎么办?”
“哞嗡??”
“如果你的孩子出世了,你要将它放在哪里?”
“哞??”它的声音低低的,茫然的。
它只希望,它的孩子不要和它有一样的命运。
被人类所契约、被人类所奴役。
所见的世界,只有这么一方小小的空间。
然后一生,都在不断地吐丝、吐丝。
直到生命尽头来临前,产下下一代。
然后,继续重复它们数代都逃不开的命运。
但是,它们被困住太久、太久了。
久的它已经不知道,它们原来是怎么生存的——
然而,它却很快想明白了。
惟愿,摆脱这样的命运。
“哞嗡——”
她突然伸手,止住它的叫声。
随之侧转过身,拉上帽子半掩住脸,将神蚕护在身后。
不久前,她好不容易“无痕穿越”的墙,突然被划开了三道痕迹——
咻——咻——咻——
三痕,连着一个门形,然后砰一声。
门被踹开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随之踏入,她立即出招攻击。
那人怔了一下,随即侧身避开——
衣袖翻动间,黑色斗篷下,露出一抹紫色衣角。
她怔愣了下,腰间随即被一只手臂搂住。
她连忙转过头,半掩住脸的帽子因突来的动作而自动滑落,露出一张纤柔、白皙,虽然犹带稚气,却更加美丽的面庞。
也是——他魂牵梦萦、思之欲狂的脸庞——
她,就这么突然、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了!?
他几乎是不敢相信地、颤着手,轻抚过她眉眼、脸颊,望住她的眼,一瞬都不敢瞬。
就怕,他看错了。
就怕,这不是真的。
“??伊人??”
近乎无声的低唤。
他,是在做梦吗?
而她,和他一样惊讶!
比他更不敢相信!
她都还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竟然就这样出现了!
好像在做梦??
但不管,她直接扑进他怀里,先抱紧人再说。
“就算是假的,也要先抱个够!”
噗!
他忍不住,一声噗哧。
她立刻抬起头。他笑了?他笑了!?
“有笑声对吧!”她没有听错!
他没有再发出笑声,但是嘴角,却缓缓上扬。
“嗯,你没有听错。”
她看着他。
她想问他好多事、想对他说好多话,想——做很多事,但是现在,她最想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他低垂着眼,同样一直望着她。
像是懂得她的心情,在她眼里,他唇边的笑意,似乎更加上扬;只有眼神,还是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好一会儿,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再多的千言万语,都比不过像这样一直看着彼此。
只要看着、只要对方还在,好像就,什么都满足了。
但是,地底突然一阵震动。
砰隆!
这处小空间的阵法被破坏,灵石全部失去灵气,天花板也因过重的挤压,而出现坍塌的裂痕。
地底阵法失衡,自然惊动地面的人;接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上方,急速往地底奔来。
她顿时一阵懊恼。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