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工人们看着被打开的牢笼和头上呼唤他们的联盟士兵,却并不知道该干什么。
他们就像是被关在养殖场的家禽一样,哪怕牢笼的大门被打开,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这些工人们在下面,胆战心惊地望向头上的钛族人,用一种怪异的眼光,望向头上的人。
潜行战斗服的队长以为下面的人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他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语音列阵和翻译器,皱着眉头又重复了一句:
“各位,你们已经被陶盟联盟给解放!你们已经不用再忍受暴虐帝国的压迫,你们已经自由了!”
可是这一句话就像是一粒石子,落入进死水中一样,短暂的涟漪过后,又是一滩恐怖的宁静。
终于,几秒钟过后,下面的人有了反应,可他们并没有选择离开这个牢笼,而是转身向着工厂走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这让城墙上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对这样子的情况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而上面的中队队长看到这一幕后,气的也快把牙给咬碎了。
哪怕这些人愿意反抗一下,对着他们大吼大叫,辱骂他们“异形”,其实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的恼火。因为这代表下面的人还有感情,还知道对于外界的事物有反应,只要还有感情与心境,上上善道可以用时间和物质来慢慢滋润他们的内心。
可是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情况:人民麻木,没有任何感情,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他们对外界的环境没有任何的知觉,对于一切发生的事物都漠不关心。或许对于这些人来讲,不论是谁能成为自己的主人,他们都不在意,只要自己能作为奴隶活下去就行。
这样的奴隶对于人类帝国来讲是最好的劳动力,但这不是钛族人和上上善道想要的。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很快反应过来的上巢,而且现在他们的敌人还拥有轨道防御权,想要向下方运送足够的士兵是困难的。所以如果想要攻下这颗星球,他们就必须要发动这颗星球原本的力量。
“什么情况?夏斯·钨,发生了什么?”
就在潜行队队长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艾莉带着小莱斯特和瑞恩走了过来。她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下面死气沉沉的人群,大概明白了些什么。
“我们已经按照你所说的话进行了,波尔·埃,可是那些工人们就像是被锁上了鞍头的农畜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这样子的人,还真的有资格拯救吗?”
听着一旁中队队长越说越恼火的声音,瑞恩也忍不住看向这些曾经的街坊们。确实,就像是对方所说的一样,奥德朗人和这个银河系中的其他人类一样:他们已经习惯于在帝国的威严下,弯着腰,匍匐在地上生存。对于如今这个时代银河中的人类来讲,服从是他们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可是水氏平静的摇了摇头,她看向那些人说:
“有些时候想要激发一群人的斗志和情感,并不是仅靠一句话就能够做到的,而且我们也不应该如此的持悲观态度。任何生物都拥有自己的情感,只不过要如何激发出来是个问题而已。
所以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得尊重客观的规律,从最为开始的角度入手,然后进行。”
说完,外交官牵住了一旁小莱斯的手,看向了下面的情况,接着说道:
“刚刚我们接入了法务部要塞登记名单,号,梅森·哈特女士,这个孩子的母亲就在下面。让我们下去吧,我也可以去跟他们做做工作。”
听到大使的话后,战斗服指挥官看了一眼下面的环境,让一个xv 15班组陪同着波尔·埃下去。
在搭乘着电梯前往下面后,瑞恩哪怕隔着自己的头盔都能够闻到外面的味道。毕竟数十万人被隔放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大量的排泄物难以及时冲刷,所以味道自然不言而喻。
xV 15战斗服小心地看向周围的那些人,警惕着那些工人们,哪怕他们都没有在意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异形,战斗服的驾驶员却依旧小心。而艾莉则并没有在意周围的眼神,按照原本的路线向前前进。
艾莉最终停留在了靠近墙壁的一个破旧帐篷前,她看了一眼这个四面透风,难以被称作房屋的居所,还是礼貌般的敲了一下门。
“咔嚓。”
女孩的手只是轻碰了一下遮挡物,那块木板便直直的向后倒去,露出了里面肮脏的环境。不过里面并没有人,再看了一下周围后,瑞恩指了指一个方向说道:
“他们应该是前往中心的工厂了,哪怕这里已经失去了管理者,他们还是在这样做。”
我中营被分成了12个大块,每一个大块拥有八个居住区和一个工厂。工厂位于居住区的正中间,就像是九宫格中的中心位置一样,工人们只能够通过被铁网给箍住的道路前进,不过工厂里面却并没有管理人员,只有执行机仆。
“警告,发现未授权人员,发现未授权…”
瑞恩皱着眉头,用手中的戟斧劈碎了面前的机仆,让这个可怜的灵魂终于得以安息。而在走进那个不熟悉,但是却又熟悉的工厂后,少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料:
工人们排列在流产线的两侧,昼夜不停的进行工作,他们的头上跌落着危险的辐射水,刺鼻的浓烟涌入进他们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的肺中,把头发和指甲都被熏成了病态的伽黄色。他们的眼睛中充满着血丝,可是枯萎的手却丝毫不敢停下,哪怕手指已经磨出血,露出了森森白骨也同样如此。
可是相比于那些被固定在机位上,已经被改造成蛋白质机器人的曾经工人们来讲,他们现在已经很幸运了。这些人将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卖给了这颗星球的贵族:脑白质被切除,双眼皮被切割,下半身已经被切除,就连双臂都已经被焊上的工具,只能够昼夜不停的工作。
“关掉这台生产线。”
艾莉看到这一幕后皱着眉头说道,伴随着生产线停下,那些工人们终于有些反应。他们的目光直直的盯向了那些陌生之人,像是从坟墓中投出来的死人目光一样。瑞恩看到后紧握了手中的武器,水氏则紧紧拉着小孩的手,甄别着一个个脸上有着惊恐面容的人。
终于,她停留在了一个头发已经因为污染快掉光,看上去还没有一个初中生高的年老女人面前,轻声的说道:
“您好,请问您是梅森·哈特女士吗?您和您的同僚们已经自由了,同时,我们找到了您的儿子。”
在听到这一刻的时候,那个奄奄一息的母亲停下了手中颤抖的手。她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在看到了莱斯特后,那浑浊中的光亮终于散开了。
“莱斯特?我的儿子,你还活着?”
梅森张开了自己被氩气给熏的尖细的嗓子,惊讶的说道。而这一句话,就像是干涸的石头上面流过了一滴水一样,让周围的工人们看向了这里。
莱斯特看着自己面前的母亲,激动地抱了上去,男孩的力气差点把母亲给扑倒在地上。还好身后的瑞恩扶了一下,才没有让梅森摔倒在地上。他激动的抱着自己的母亲,看向面前流出两行清泪的妈妈哭着说:
“妈…”
哭声像是有传染力一样,刚开始是两个人,然后是周围的工人,紧接着是整个工厂的人,乃至于传到了外面。他们并不是全哭母女相逢的喜悦,他们同样也在哭,自己和自己的家人与朋友。
税收压垮了他们的灵魂,这一族和总督摧毁了他们的尊严,让他们在过去连哭都哭不出来。而现在,儿童的哭声就像是打开了阀门的水阀一样,冲垮了他们内心的屏障。
当哭声此起彼伏,慢慢的消退后,瑞恩终于看到了这些人脸上,除了麻木后的表情:
疲惫,悲哀,还有一丝期望。
他们将目光放在了那些被帝国宣传为败类的异形身上,目视着站立在他们面前,那个将孩子带回给他们的女孩。艾莉向着面前的梅森伸出了自己的手掌,蓝色的手掌温和的朝向面前受难的母亲,微闭着眼睛说:
“你们已然受苦受难许久,公民们。现在,你们不用再受苦了,我在此以上上善道和陶联盟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奥德朗受帝国压迫的历史,将在今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