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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依旧呜咽,卷起的尘埃迷蒙了他的视线,却也为他提供了些微的掩护。他的身影,在辉煌的光芒与浓重的阴影交界处,显得格外渺小而仓皇。

证道之地的风似乎还裹挟着未散尽的天地元气余波,丝丝缕缕,带着灼人的威压。林天依旧僵立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钉住。先前那毁天灭地般的突破景象,如同最炽烈的雷霆,反复在他识海中炸响、回放。天道贺喜的宏大轰鸣,仿佛还萦绕在耳廓深处,震得他心神摇曳,难以平复。

林北玄接连破境、直冲王者巅峰的那个身影,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已化作一道深刻到近乎灼痛的烙印,死死地刻在他的灵魂之上,带来的是难以言喻的巨大冲击,以及一种……一种让他这位林族家主都感到窒息的沉重压迫感。他像是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石雕,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那里曾是霞光万道、神威盖世的中心。

就在这时,一道踉跄的身影穿过稀薄的光影,跌跌撞撞地靠近。是林冬。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病,嘴唇毫无血色,甚至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浸湿了领口。他的眼神惶遽不安,如同受惊的林中麋鹿,不断扫视着周围,仿佛每一道目光都化作了刺向他的利箭。他走到林天身侧,脚步虚浮得几乎站立不稳,需要微微扶着父亲的手臂才能定住身形。

他的声音微颤,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气若游丝般的语调,压低了嗓子,急促地道:“父亲,我们……我们还是先跟娘亲去赵族避一避吧?这里……这里太危险了!”

“赵族?”林天像是被这两个字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猛地拽了一下,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聚焦,缓缓转向林冬。他看着儿子那张惨白如纸、写满极致恐惧的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还未完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提议,以及这提议背后所蕴含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证道之地的风,此刻吹在身上,竟真的带上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避?”

这一个字如同淬了冰的尖针,骤然扎进林天恍惚混乱的思绪深处,让他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僵硬地扭过头,视线终于从远方那片霞光散尽的天空收回,落到儿子惨白失神的脸上。一股混杂着羞恼和惊怒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残存的镇定,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

“避什么避!”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而尖锐,像是在驱赶内心滋生的恐惧,又像是在呵斥儿子的懦弱,“你怕个什么!他林北玄如今……如今不过是刚刚踏足王者巅峰!根基未稳!难道,他现在就敢提剑杀上我林族不成?!”

话语掷地有声,带着林族家主强撑的威严,试图在这片见证了奇迹与耻辱的土地上,重新找回一丝掌控感。证道之地残留的天地元气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风中似乎还裹挟着淡淡的威压,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然而,林冬那句充满极致恐惧、几乎是本能喊出的“避一避”,却像是一道穿透层层伪装的惊雷,狠狠劈在了林天的心防之上,震得他灵魂都为之摇曳。强硬的言辞无法驱散儿子眼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反而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自己内心深处同样翻腾不休的惊涛骇浪。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打压、被他视为家族污点的庶子!那是刚刚在万众瞩目下引动天道共鸣、霞光万道、一步登临王者巅峰的存在!更重要的,那是与自己早已撕破脸皮、恩断义绝、积怨深如渊海的长子!

一股无法遏制的寒意,比这高原上的夜风更加阴冷酷烈,悄无声息地从他的心脏深处弥漫开来,沿着脊柱急速攀升,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仿佛流动得滞涩起来。

近段时间,中州域那些暗流涌动、若有似无的风言风语,此刻如同无数阴魂不散的鬼魅,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林北玄,正通过天机阁那样的庞然大物,不惜任何代价,疯狂地寻找他那位……早已被遗忘的生母!

若是……

若是被他知晓了当年的……全部真相……

林天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后面的念头他甚至不敢再往下深想,仿佛那是一个禁忌的深渊,一旦触及便会万劫不复。仅仅是这个浮现的念头,就足以让他头皮阵阵发麻,一股透骨的凉气“噌”地直冲天灵盖,几乎要将他的三魂七魄都冻僵!

那个孩子……那个眼神平静得如同万古寒渊的孩子……他几乎可以毫不怀疑,一旦那层被他刻意掩埋了多年的真相被揭开,那个如今已拥有睥睨王者之姿的长子,怕是会毫不犹豫、没有半分迟疑地提剑而来,将他这个所谓的“父亲”,视为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仇人!

到那时,所谓的林族家主身份,所谓的血脉亲情,恐怕都将化为齑粉!

证道之地的风,呜咽着卷过,吹在他脸上,竟真的带上了一股刮骨般的刺痛寒意。

林天的嘴唇无意识地紧抿着,那力道几乎要将唇瓣碾碎,下颌线条绷得死紧,如同被冻结的山岩棱角。他的目光,穿透稀薄而冰冷的空气,死死钉在远处那道身影上——那道在无数敬畏、艳羡、甚至恐惧的目光交织下,周身霞光虽散却气势更盛,仿佛下一刻便要真正踏碎虚空,登临至尊宝座的身影。

是林北玄。

他的儿子。

他曾经弃如敝履、视为家族污点的……儿子。

心中,早已不是翻涌的滔天巨浪,而是被彻底搅碎、混沌一片的深渊。悔恨与恐惧交织,化作无形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楚。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句苍白无力的话,像是一根自嘲的毒刺,反复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若是当年……若是当年,能在那双平静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属于儿子的孺慕,而不是被刻意忽视的冰冷;若是能少一分刻薄的斥责,多一丝微不足道的关怀;若是没有听信枕边风,没有被那所谓的家族颜面蒙蔽了心智……或许……

不!

林天猛地掐断了这丝脆弱的幻想,如同掐灭了黑暗中最后一星火苗。残酷的现实如冰水浇头,让他从头凉到脚。没有或许了!从他默许、甚至参与那些针对林北玄母子的阴谋与打压开始,从他一次次冷漠地将那个孩子推开、视为耻辱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或许”都已化为泡影,碎得连尘埃都不剩。

那个曾被他轻蔑地称为“孽障”、可以随意舍弃、甚至动念抹杀的存在,如今,就在这片见证奇迹的证道之地上,成长为一尊让他必须仰望、甚至连仰望都感到脊背发寒、灵魂战栗的恐怖存在!

他和他之间,哪里还有半分父子情分?剩下的,只有刻骨铭心、早已渗透进骨髓血液、难以化解的怨恨!比这高原寒风更冷,比那万丈深渊更绝望!

无尽的悔恨,不再是毒藤缠绕,而是化作了无数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伸来,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阵阵濒临窒息的尖锐刺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失去的,远不止一个拥有逆天之姿、未来不可限量的儿子那么简单。

他失去的是林族的安宁,是自己的未来。

更可怕的是,他亲手为自己,为整个林族,树立起了一个无法想象、无法揣度、更无法匹敌的恐怖敌人!一个对他的底细、对林族的龌龊了如指掌的敌人!

悔!

悔到肝肠寸断!

悔到五脏俱焚!

林天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脸色比之前被林冬搀扶时更加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逆流,冲刷着他每一寸神经末梢,带来无边无际的冰寒与绝望。

太悔了!这世上,若真有后悔药……他愿倾尽所有去换取!然而,没有。

证道之地的风,依旧呜咽着,像是在为他奏响一曲绝望的挽歌。

证道之地的寒风,似乎格外偏爱钻入骨缝。赵族族长微微侧过脸,那动作缓慢而僵硬,如同生锈的机括。他的视线,宛如两柄淬了冰的利刃,刮过身旁脸色灰败如死、身形微微颤抖的林天。

一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鄙夷,在他幽深的眼底翻腾。这个男人,他名义上的女婿,空有一身还算过得去的修为,内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懦弱得令人作呕!若非为了赵族与林族的某些谋划,这种货色,连给他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