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雅伦觉得她这个太女当得相当不容易。
前几天才刚将王叔从伤痛中解救出来,原以为能歇几天吧,结果又来事了。
她的姑姑及小姨莫离怀孕了。
这个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
莫离跟容雅伦抱怨:“明明每次都按照木兰姨叮嘱,每次都是在外面的,偏偏就那一次,怎么一下子怀上了呢?”
“姑姑,我很同情你,可是,”容雅伦小脸一板,“这是我一个才八岁的小孩子应该听到的东西吗?”
莫离尴尬了一下。
“这也不能怪我,你之前还有个小孩的样,成了太女之后,你是越发的沉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依靠了。”
“怪我咯?”
容雅伦翻了个秀气的白眼,然后在她家姑姑满怀期盼的目光中再次开口,“姑姑这般看着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莫离咬唇。
她也不知道希望容雅伦替她做点什么。
她跟周显成婚也有半年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荒唐两回,那晚两人情到深处,她摁着周显不让他出来,当然周显反抗的意识也不是很强烈,总之这事就这么发生了。
然后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已经一个月了。
要不是她劳累过头在翰林院突然晕过去,大夫把脉时把出来了滑脉,她还不知道自己肚子里已经揣上孩子了。
“总不能是让我回宫去问那些老嬷嬷要滑胎药吧?”容雅伦说,“怀了别怀了,你若觉得累就躺着,不累就正常上下朝,怀孕又不是触及了什么天条,只要身体允许,什么都可以干。”
“真的吗?”莫离眼睛一下就亮了,“我还可以正常上下朝?”
“白姑姑说了,怀孕的人,除了身体不允许,不然每天都应该进行有效的运动,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也不应该过分挑食,人要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胎儿也应该什么都吃,不然孩子生下来就开始挑食。”
“许多有营养的食物不一定全都合孩子的胃口,所以从娘胎里就要做训练,这样生下来后,才能什么营养都均衡摄入。一个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的人,你见过有几个身体好的?大多病弱无力,活不到十岁就死了。”
“小孩子娇气,你若是慎重她就越是娇气,反之,你正常对待她,她就正常长大。”
“不过,”容雅伦说,“如果你真的觉得胎儿是个大麻烦,影响你进步的话,那你就——”
“不不不,我不觉得她影响我进步,我就是担心……”
她自己也才十九岁,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成婚就算了,转换个身份而已,但是怀孕生孩子,这不仅仅是转换个身份那么简单,而是多了一份责任。
而且这份责任,是伴随她一生的。
简单来说,从这个孩子在她肚里出现那一刻,责任与担忧,将会持续到她咽气。
如果人有灵魂,那她死后,应该也会继续为这个孩子担忧。
担忧什么?不知道。
但人生那么漫长,意外那么多,谁能保证谁一定是一帆风顺的呢?
容雅伦抱了抱自家纠结的姑姑,小手一挥:“放心将孩子生下来,你若是没时间带没时间养,本宫带本宫养!”
莫离扑哧一笑:“你自己都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子呢!”
容雅伦心想,都知道她是个小孩子,怎么一个两个的,总会忘记她是个孩子这个事啊?
她是储君没错,可储君这个称号,又不是生长促进剂,能让她一夜长大成大人啊!
送走了莫离,容雅伦正打算一会去见一见周太傅,宫人便来报,说是她另一个姑姑兼小姨,谢秀儿来了。
秀儿姑姑该不会也怀了吧?
谢秀儿进来时,便见容雅伦一脸的意味深长,她摸了摸脸:“小雅伦这般盯着我,是姑姑脸上长花了?”
“脸上长花有什么好盯的,肚子里长小孩才好盯。”
谢秀儿扑哧一声笑了。
“我没怀,我跟你姑父说好了,明年才要孩子呢。”
容雅伦哦了一声:“我小姑父一没上朝二没别的要事可忙,竟然没追着你要孩子,可真是稀奇。”
是没追着她要孩子,但每晚追着她,让她把他当孩子那般宠呢,每晚两要运动过后,他都要在她怀里腻歪好久才肯睡觉的。
想起夜里的情形,谢秀儿的脸就止不住的红。
容雅伦:……
得,又来一个不把她当小孩的了。
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重新将她当成小孩呢?
但事实上,从她成为皇太女那一刻起,她就自动脱离了“小孩”这个行列,她是储君,如无意外,她更会是大兴未来的君主。
未来的一国之君,必定是要跟普通人不同的,不仅不能跟普通的小孩不同,在跟其他大人在场时,她也得表现得超凡脱俗,不然那些在眼睛里装了针的家伙,就会对她左右挑剔。
真是的,她又不是鱼,哪有那么多剔可挑?
分明就是他们心眼子小,连个孩子都容不下。
这日她与太傅探讨完,宫人进来禀告,说是刘御史求见。
刘御史已经有段时间没进宫与她聊天吵架了,今天突然进来,容雅伦想,应该是他那个眼高于顶的师弟进京了。
将刘御史召进来一问,果不其然,是他那师弟进京了。
“殿下,老臣那小师弟叫墨阳,是老师收的最小的弟子,当年老臣出仕的时候,小师弟才五岁,老臣还记得那一年老师通知我回师门小坐,当时见到的小师弟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可爱?
看着眼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宛如乞丐一般的中年男人,容雅伦对刘御史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令师弟正好便是被小时了了的那一类吧。”
对面的中年男人眼睛一瞪:“你什么意思?是说我长残了的意思?”
“显而易见。”
“你这小娃真是肤浅!今日我偏要跟你好好给你上一堂,什么脸不过是皮囊,只有灵魂美才能让世人敬仰的的道理!”
“脸是人的第一张名片,阁下顶着这样一副尊容,真的很难让本宫对你的灵魂产生兴趣啊!”
“肤浅!肤浅!”
“本宫说的是实话。”
“行,那老夫便与你辨上一辨……”
一老一小就这么辩起来了。
刘御史席地而坐,还让内侍给他端来了瓜果点心,又觉得他自己一个人看热闹不过瘾,便让人去通知周太傅与浔阳侯。
浔阳侯正在上着课,听说太女与人吵起来了,而且好像吵不赢,顿时觉得稀奇,课也不上了,领着两个皇子便过来了。
容铮与谢瑶华收到消息也觉得十分稀奇,他们家女儿那张嘴有多能说,他们是清楚的,现在竟然有人能吵赢她,两人都想知道这是何方神圣,真是太厉害了。
宫人们左右也无事,也都跑来看热闹,他们都想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在他们家太女的嘴下讨到好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