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在九皇子府大火后第三日,京畿之地迎来了久违的大雨。
皇帝一道旨意出去,将京畿之地的大旱都怪在了九皇子头上。
民间有信的,有不信的。
但九皇子一家刚没,天公就下了雨,到底还是信的人更多。
沈茹茵在沈皇后处,只觉百思不得其解:“姑姑,是不是九皇子去世前,还和陛下发生了点什么,不然这解释不通,陛下为什么会自揭其短,将事情推到九皇子头上啊。”
沈皇后还是没同她仔细解释,只是道:“陛下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
沈茹茵猛地抬眸看她,张了张嘴,若是因为这样,那她大概理解了。
对皇帝来说,子嗣要紧,但他自己比什么都要紧。
他从前能够原谅那么多儿子,无非不过是到了最后,他并没有真正受到致命的伤害。
要是这一回,九皇子做的大不一样,那皇帝自然也不会再留有余地。
沈茹茵最后小声说:“我瞧着陛下平日似乎还好?”
沈皇后摇头:“只是面上瞧着罢了,私底下,陛下已经悄悄用起丹药了。”
能用药物治好的时候,哪个皇帝会去求神拜佛?
他们一个个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丹药的坏处。
沈茹茵从这日起,认真观察着皇帝的情况,也渐渐发现了皇帝的力不从心。
他的唇色渐渐越来越紫,指甲也有些变了颜色。
到了后头,皇帝都已经不避讳在沈茹茵面前服用丹药了。
从前没看到也就罢了,如今见到了,沈茹茵肯定是要劝一劝的。
“舅舅,丹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如宣太医来为你看看吧。”
皇帝收起丹药瓶子:“太医看过了,你别担心。”
见沈茹茵还在犯愁,皇帝温和的叫了她近前,把一堆请安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你瞧瞧这些,拟个重点出来。”
“这不合规矩,”沈茹茵赶忙推拒,却没推拒成。
皇帝铁了心叫她看折子,还给了限定时间。
沈皇后从外头进来,知道此事后,跟着劝起了沈茹茵:“陛下愿意教你,你多学一学是好事。”
沈茹茵这才没拒绝,自个儿看了起来。
沈茹茵看这种折子,其实是熟手,但她得装一装,叫还差觉得她有进步的空间,所以这对着折子犯难的架势,算得上真心实意。
皇帝乐得看她挠头,等收了她的总结又觉得她有灵性,很多东西的点都比较特别,一时更用了几分心思教她。
过得几日,皇帝慢慢把一些不那么要紧的政务折子也交到了她手上,与此同时,皇帝本人的精神状态也变差了许多。
虽然还没传到外头,可如今殿内的折子,基本都是沈皇后和沈茹茵姑侄在处置,只有要紧的那些,才会叫皇帝过一过耳。
皇帝已经没有精力让他挑好的二十一皇子到身边教导了,到年底时,他大多数时间都昏睡着。
朝中大臣对他的状态也已经心知肚明,甚至连皇帝的丧仪都全部准备就绪,只差他归西。
皇帝靠着丹药挺过了除夕,最后没在大年初一。
临死前,他将皇位传给了二十一皇子,也设置了四个辅政大臣,却也留下了旨意,封沈茹茵为摄政公主,叫沈皇后临朝称制。
辅政大臣和沈皇后姑侄互相牵制,等着日后二十一皇子长大,再还政于他。
沈皇后哭得哀戚,甚至一度晕厥,朝中人人都称颂帝后的感情。
几个辅政大臣还特意嘱咐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沈茹茵好好照顾沈皇后,不,应当说是沈太后了。
沈太后被扶到殿中休息,只剩下沈茹茵在她身边,沈太后停了哭泣,被帕子遮住的脸上毫无顾忌的露出了笑。
“茵茵,”沈太后眼里满是畅快和野心,“属于我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沈茹茵低头,用帕子在她眼角轻轻拂过,好似在帮着擦眼泪,其实是遮去她眼神的不对之处。
“四个辅政大臣里,沁侯伯伯定然是站在我们这边,其他三个就不一定了。”
“不过,”沈茹茵声音变得更轻,“要是姑姑你还有别的想法,我觉得沁侯伯伯也未必还会站在我们身边。”
沈太后压低了声音:“那就先扫平一切阻碍。”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们。”
“我会帮姑姑的,”沈茹茵说,“我很期待姑姑独自坐在最高处那一日。”
“那可不能独自,”沈太后说,“寡人这个自称,我不喜欢,你得一直在我身边才行。”
“只要姑姑愿意,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沈茹茵郑重许诺,又陪了沈太后一会儿,才跟她一块儿出去。
几位辅政大臣见沈太后好了些,并没再上来劝慰,请她回去休息。
作为将要临朝称制的太后,她不能担不起事。
即便辅政大臣们很盼着她不顶事。
因老皇帝死时,已经过了大年初一,这一年,小皇帝不能改年号,到上朝时,年纪小小的皇帝是被沈太后牵着上朝的。
沈太后和小皇帝坐在龙椅上,众臣跪拜。
小皇帝战战兢兢,往沈太后怀里躲。
沈太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哄了两句,没能叫小皇帝露出脸来,才自己开口:“众卿平身。”
小皇帝第一次上朝,自然没什么难事,顺顺当当的过去。
沈太后留了沈茹茵和几个辅政大臣下来。
“陛下年纪还小,教导他的老师却不能少。”
“只是朝中有名望的大儒颇多,到底选谁为皇帝讲学,着实叫哀家有些头疼。”
“诸位作为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都是先帝信任的臣子,故哀家想着,叫你们拟个章程出来,各自给推荐些人选。”
“你们可愿意?”
沈茹茵看着这些人忙不迭应下,又各有盘算的模样,不由转了一圈手上的扳指。
事关小皇帝未来思想的事上,人人都要为自己打算。
若是这还能想到一块儿去,谁与谁是同盟,不用猜都知道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