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芜的人生十七年。
姐姐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更别说是用鞭子抽她。
她甚至连伤都没有受过。
她捂着受伤的手臂,好疼啊,火辣辣的疼,她艰难的站起来。
万俟芜的唇角发紫。
她看见万俟萍是飘在雪地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穿过墙,直接穿过树木。
“阿萍……”她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
她的腿上还挨了一鞭子,痛的无法直立行走。
万俟勍推开房门时,已经晚了。
已经只能看见万俟萍的一缕残影。
“阿芜,你没事吧。”
万俟芜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手臂上已经有鲜血流在雪地上。
冻结成冰。
“阿爹,阿萍呢……不对,阿萍不对劲。”
幸好,万俟府内厚厚的积雪每天都有人打扫。
幸好,万俟府内有禁制,让万俟萍停在了大门前,无法出府。
万俟勍和万俟芜赶到时,万俟萍正在用自己的头去撞击禁制。
试图冲破万俟府上的禁制。
已经能看见万俟萍额头渗出的血迹。
她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万俟芜看着她额头的伤,瞬间感觉到那伤竟然比自己身上的鞭伤更加疼痛。
万俟勍:“萍儿。”
万俟芜:“阿萍。”
两人同时去拉万俟萍,想将她给带回来。
恍惚间,整个万俟府像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像是只有他们三人还活着一样。
万俟勍去拉她,她麻木的转身,双眼呆滞又无神的看着万俟勍。
正要抬起手中的长鞭,朝着万俟勍就要挥过去。
万俟芜突然奋力向前,用尽全力抱住她。
“阿萍,不可以,那是爹爹……”
“那是阿爹!”
万俟芜的眼泪落在她的肩膀上,她的眼中出现了一抹恍然。
在清醒和半清醒之间徘徊,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见到此,万俟勍镇定下来。
他的妻子是妖,他的女儿是得了妻子一半妖丹妖灵的半妖。
现在怎么能允许他的宝贝女儿,受这种被不知名鬼东西的控制和折磨。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划破掌心,鲜血落在妄生铃上。
刹那间,腥红的光芒将整个万俟府笼罩。
万俟萍身体猛的往后倒,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她身体中挣脱出来。
那抹白色的虚影冷冷的看了一眼三人,有飞雪在她手中化成利刃。
满天飞雪尾随在她身后,有一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气势。
已经回神的万俟萍,忽然转身,几乎是本能的以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风雪。
挡在了万俟芜和万俟勍的身前。
突然,虚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制住。
身体不断退后,风雪也失去了控制。
虚影不甘心的看了三人一眼,消散在原地。
她的声音弥留在万俟府的上空。
“我还会回来,取尔等血肉,滋养我身,呵呵呵……”
风带来女子诡异的笑声。
万俟萍瘫坐在地上,明明天寒地冻,她却全身是汗。
一直到风雪慢慢停下来,一直到万俟府里慢慢有人苏醒。
父女三人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万俟萍呆滞的眼神恢复神采,眼泪从眼眶里面流出来。
她好像做了错事的小孩。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不敢再转身看妹妹和父亲。
她听见了万俟芜的低声啜泣和抽泣声。
她这才转头,爬着上前去抱住万俟芜。
“阿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长鞭抽打在万俟芜身上的记忆在她脑海中盘旋,可当时她却控制不住自己。
万俟芜连忙摇头。
万俟勍将两人扶起来,拥入怀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掌心的伤口,还有鲜血流出。
万俟芜的腿受了一鞭子,现在连站立都难。她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湿。
万俟萍看着她的伤,攥紧了掌心。
长鞭落入地上,陷入雪地中。
她扒拉开万俟芜的袖子,看着上面深可见骨的伤痕。
娇嫩的肌肤上,全是青紫红痕。
万俟芜连忙将袖子放下。
“阿萍我没事,外面好冷,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眼泪落在万俟芜的衣袖上。
“阿芜,对不起……我不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万俟芜抬起受伤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的姐姐,不管你做了什么,永远不必给我道歉,因为我永远永远不会怨阿萍,也永远不会怪阿萍。”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这是万俟芜第一次叫万俟萍姐姐,转动的时候,她似乎忘记了腿上的伤。
她倒抽一口冷气,还要笑着安慰万俟萍和万俟勍。
“阿萍,没事,再不回去阿爹的手上的伤口要更加严重了。”
万俟萍愧疚的看着万俟勍:“老头……”
万俟勍将手背在身后:“这般看我作甚。”
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去擦去万俟萍脸上的泪。
“萍儿,我们是一家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家人之间是不用说对不起的。”
万俟芜也连忙道:“是啊,阿萍我的腿受伤了,阿爹也伤了,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万俟萍抹了一把眼泪,蹲在万俟芜身前。
“好。”
回去的路上。
万俟勍走在她们身后,掌心的伤口早已结痂。
他这一生,得一爱妻,两个乖巧的女儿,足够了。
万俟勍没有跟着去她们的院子,毕竟女儿长大了多有不便。
阿染带着伤药来,现在的伤药,一金难求。
阿素看着自家小姐受伤的手臂还有后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
“小姐……呜呜呜,阿素怎么就睡着了……呜呜呜我们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伤。”
阿素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泼在万俟萍心间的热油。
“阿素,你出去守着,阿萍会给我上药的。”
阿素看了眼自家小姐,不情不愿的陪着阿染守在门前。
她们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万俟芜为什么受伤。
万俟萍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武器,有一天会挥向妹妹。
她一边上药,一边在伤口上吹了吹。
“阿芜,疼不疼啊?”
她的妹妹,肌肤如玉,唯一出现在身上的伤痕还是她弄的。
就算是无意识的,心里依旧很痛。
“不疼的。”
嘴上这样说,额头的冷汗又能骗谁?
明明肉眼就能看见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陷入昏迷。
万俟萍的拳头慢慢握紧。
那瞬间,有一种叫恨的东西在她心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