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暗流涌动的平静
梅雨季的天空像被戳破的墨水瓶,细密的雨丝裹着潮湿的腥气,将中海市浇得发亮。李渊站在地下车库的阴影里,战术靴碾过地上的积水,溅起的水花在昏黄的灯光下碎成银箔。他抬手解开黑色风衣的纽扣,露出里面熨烫笔挺的藏青色西装——这是他退伍三年来,最常穿的伪装。
电梯上升时,李渊下意识摸了摸后腰。那里本该别着一把军刺,此刻却空无一物。金属摩擦的冷硬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提醒着他三小时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境外救援行动。直到电梯门叮咚打开,楼道里熟悉的栀子花香扑面而来,他才彻底卸下防备。
“爸爸!”
六岁的李悦像只小兔子般扑进李渊怀里,羊角辫扫过他下巴,带着洗发水的清甜。八岁的李阳端着一杯温水跟在后面,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妈说你今天会提前回来,我特意给你留了苹果派!”
李渊单手抱起女儿,另一只手接过儿子递来的水杯。厨房方向传来瓷碗碰撞的轻响,苏瑶系着碎花围裙探出头,发梢还沾着面粉:“洗手吃饭,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餐桌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李渊的镜片。李悦举着勺子,把胡萝卜丁挑到他碗里:“老师说胡萝卜能让眼睛变亮,爸爸吃了就能像超人一样厉害!”
“我们爸爸本来就是超人。”李阳晃着作业本,“今天作文课写《我的英雄》,我写爸爸救过掉进冰窟窿的小朋友!”
李渊夹排骨的手顿了顿。儿子说的是去年冬天的事,其实当时冰层下藏着毒贩的交易据点,他以平民身份潜入,最终配合警方捣毁了窝点。但这些血腥的真相,他永远不会告诉孩子。
深夜,李渊轻手轻脚走进儿童房。月光透过纱帘,在李阳和李悦交叠的小脸上镀了层银边。李悦的小熊玩偶掉在床边,他弯腰捡起时,听见女儿梦呓般呢喃:“爸爸别走……”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地刺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三年前从特种部队退役那天,他在辞职信上写“为了家人回归平凡”,可那些潜藏在城市暗处的罪恶,总会在他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再次将他拖入深渊。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李渊走到阳台,屏幕蓝光映出短信内容:“老地方,速来。”他回头看了眼卧室虚掩的门,苏瑶正歪在沙发上打盹,膝头摊着给孩子织到一半的毛衣。
中海码头的海风裹挟着咸涩的铁锈味。李渊翻过生锈的铁丝网,废弃集装箱群里亮起几点猩红的烟头。“龙头,这批货被海关盯上了。”老刀吐了口唾沫,“有人说,是咱们内部出了叛徒。”
李渊摩挲着集装箱上凸起的铆钉,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战场上的弹壳。自从接手父亲留下的安保公司,他明面上做着正经生意,暗地里却在清扫中海市的灰色地带。可这次,事情似乎比想象中更棘手。
“给我三天。”李渊转身时,军用靴踩碎了脚边的玻璃碴,“让兄弟们最近低调点。”
回到家时,客厅的灯还亮着。苏瑶披着薄毯坐起身,发尾乱蓬蓬的:“又去公司了?”
“嗯,临时有点事。”李渊挨着她坐下,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苏瑶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闷闷的:“李悦今天问我,为什么别的小朋友爸爸能天天讲故事,我们家的超人却总在晚上消失。”
李渊的喉结动了动。他低头吻了吻妻子发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底翻涌着风暴:“等处理完这桩事,我带你们去海边度假。”
凌晨三点,李渊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段偷拍视频:李阳背着书包走在上学路上,巷口闪过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他瞬间从床上弹起,军用匕首般的眼神扫过熟睡的妻儿,抓起车钥匙冲出门。
暴雨倾盆而下,李渊的黑色SUV在空荡的街道上飞驰。导航显示离学校还有三公里时,车载电台突然响起电流杂音,紧接着传来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龙头,想保住家人,就把手里的证据交出来。”
后视镜里,三辆黑色轿车呈三角阵型包抄上来。李渊猛踩油门,防弹玻璃上炸开朵朵蛛网状的裂纹。雨水模糊了视线,他却精准地避过每一颗子弹——这些动作,他在战场上重复过无数次。
当他冲破重围赶到学校时,校门口早已聚集了不少家长。李阳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悦,校服袖子被扯破,脸上带着擦伤。看见父亲的瞬间,小男孩再也绷不住,扑进他怀里:“爸爸,有坏人说要把我们……”
“别怕,爸爸在。”李渊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他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女儿,指腹轻轻擦去儿子脸上的血痕。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苏瑶跌跌撞撞地跑来,高跟鞋不知丢在了哪里,脚踝肿得老高。
“李渊!”苏瑶死死攥住他的胳膊,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已经远离那些危险了吗?”
李渊将颤抖的妻儿拥进怀里。怀中的温度,让他想起中东沙漠里最后那场战役。当时他带领小队突围,怀里抱着受伤的战友,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而现在,怀里的重量更沉,因为那是他愿意用生命守护的全部。
“对不起。”他在苏瑶发间低语,声音坚定如铁,“但这一次,我会让所有威胁彻底消失。”
夜幕再次降临时,中海市某个废弃工厂里,李渊摘下染血的手套。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黑衣人,为首的男人被铁链吊在房梁上,满脸惊恐:“你……你不是说好只做白道生意吗?”
“我从来没说过,不会用黑道的手段守护我的家人。”李渊转动着手里的蝴蝶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告诉你们幕后的人,敢动我的妻儿,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碎尸万段。”
回到家时,李悦发着高烧说胡话,李阳守在床边抹眼泪。苏瑶给女儿换退烧贴的手在发抖,听见开门声却没回头:“李渊,我们谈谈吧。”
书房的台灯在苏瑶脸上投下半边阴影。她面前摊着几张报纸,都是近年来中海市破获的涉黑案件报道,用红笔圈出的细节,与李渊身上的旧伤一一对应。“这些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李渊心上,“每次你偷偷处理伤口,我都假装没看见;每次你半夜消失,我都骗自己你只是去加班。”
李渊想开口解释,却被苏瑶抬手制止:“我不怕危险,我怕的是你一个人扛下所有。我们是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她起身抱住他,眼泪浸透了他的衬衫,“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李渊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晨跑的老人、牵着孩子上学的家长,还有清扫街道的环卫工人。这座城市在朝阳中苏醒,烟火气里藏着他最珍视的东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老刀发来短信:“龙头,货轮已经安全靠岸。兄弟们都在问,下一步怎么办?”
李渊删掉短信,转身走进卧室。李悦不知何时爬到了他们床上,正抱着苏瑶的胳膊酣睡。李阳趴在书桌前写作业,听见动静抬头:“爸爸,老师说下周要开亲子运动会,你能来吗?”
“当然。”李渊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光影。他突然觉得,所谓的平静生活,从来不是远离风暴,而是有能力为家人遮风挡雨。
当第一缕阳光完全照亮中海市时,李渊在家庭群里发了张全家福。照片里,苏瑶靠在他肩头,李阳和李悦举着冰淇淋笑得灿烂。这条信息的下方,老刀默默点了个赞,随后将手机塞进兜里,对着身后一群黑衣人说:“收队,龙头要陪孩子开运动会。”
而在城市某个阴暗角落,一双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将烟头狠狠按进桌面:“李渊,我们的账,还没完。”但此刻的李渊无暇顾及这些,他正系着围裙在厨房煎鸡蛋,李悦踮着脚要帮忙,李阳在旁边偷吃番茄酱,苏瑶倚在门框上笑,晨光里,这个家的温暖,足以抵御所有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