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攥紧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瞳孔在震惊中微微收缩。
“怀孕……”破碎的音节从喉间溢出,她怔怔望着千道流慈蔼却深不可测的眼眸,又缓缓低头,目光落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我怀孕了?
千道流含笑颔首,忽而抬眼剜向一旁的千寻疾。
孩子妈还是靠谱的,就是孩子爸……
得到确认的刹那,叶澜惊颤的眼神因为惊喜而异常发亮,依次划过眼前两人,最终钉在远处墙壁上天使纹章上。
那对振翅欲飞的羽翼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极了她峰回路转的命运。
怀孕了……
下一秒,她突然爆发出一阵近乎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尖锐得破音,震得梁上尘埃簌簌坠落,混着魂导器灯细碎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宇里碎成一片锋利的冰碴。
她太高兴了……
千道流以为这是喜极而泣,正要开口安抚,却见千寻疾猛然上前半步,喉结滚动着压下声线:“父亲,我想和小澜单独待一会儿。”
有些事必须弄清楚——
她得知道怎么撒下的弥天大谎,才能知道如何圆场......
千道流原本还想再训斥儿子几句,却瞥见叶澜脸色苍白如纸,到嘴边的责备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如今这孩子正值脆弱之际,或许真需要这个不称职的丈夫在旁支撑。
他暗自叹息,想着该给这对“有情人”留些独处的空间,让他们好好消化这个消息。
临走前,他深深看了千寻疾一眼——
怎么哄人,不需要我教你吧?
随后衣袖轻挥,身影翩然离去,甚至连神识都撤出了这片区域——年轻人的恩怨情仇、情情爱爱,他这把年纪早已不想掺和。
父亲的身影刚隐没,千寻疾周身魂力便如涟漪般骤然荡开。
他闭目凝神感知片刻,放下心来开口:\"他走了。\"
语调平稳如常,却暗藏几分如释重负的松弛——此刻这方天地,终于彻底脱离了那道洞若观火的注视。
他不敢冒险,用小澜去赌父亲的仁慈。
叶澜的笑声仍未止歇,笑至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花,指尖却缓缓落在小腹上。
她望着穹顶纹饰,唇角弧度渐深——新生命在体内悄然萌发,恰似暗夜里破土的春芽,竟成了她掌心最王牌的一张筹码。
好孩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斗罗大陆上封号斗罗本就子嗣艰难,多少强者姬妾成群却终无所出,虽然她不清楚自己如何有幸怀上,可她知道——
这一刻起,她捏住了老师和师公两代武魂殿的命脉。
哈哈哈哈。
好孩子,你真是帮了妈妈一个大忙啊……
“哈哈哈哈……”
她抬眼望向千寻疾,笑意未减分毫:“老师,我们有孩子了。”指尖缓缓划过小腹,神情是难得得意,“下一任教皇,可就在我腹中呢。”
所以……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千寻疾盯着那片尚未显形的腰腹,喉间泛起苦涩。
他深吸一口气,指节抵着桌面缓缓直起腰——这是三十年来作为教皇继承人刻进骨髓的姿态,哪怕此刻面对的是爱人,也带着几分威仪,“说说吧,你当初怎么哄住父亲的?”
没办法,眼前的女人既是他的学生,又是他的妻子,更是他未来孩子的母亲。
有些事,作为男人必须得扛起来——无关愿不愿意、憋不憋屈,都不能推诿逃避。
这是男人最起码的担当。
叶澜简明扼要地复述了当日糊弄千道流的谎言,有恃无恐。
她就是这么做了,那又如何?
随着她的叙述,千寻疾脸色数变,最终从齿间挤出一句:“你可真是……天生的骗子。”
——在极限斗罗面前玩弄话术,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
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可偏偏这步险棋成了。
她以微末之身撬动参天巨树,用零零碎碎的细节就一张权力大网,将两代武魂殿之主都困在其中。
面对老师的指责,叶澜眉眼舒展,指尖仍眷恋地贴着小腹:“都是老师教得好。”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几分得意,更有几分破釜沉舟的狠劲——
你能奈我何?
没有孩子的时候,你都舍不得对我动手,而如今如今这枚”天使血脉”的筹码握在掌心……
她望着千寻疾离去的背影,指尖缓缓蜷成拳头抵在小腹上,唇角勾起森然弧度:
“好孩子,你就在妈妈肚子里看着——妈妈如何让这两代教皇,都为咱们俩冲锋陷阵。”
武魂殿教皇之位,她坐定了!
叶澜接过侍女递来的银碗,指尖触到盏身的暗纹——这是天使家族嫡系代代相传的秘药。
琥珀色汤汁里浮着两片雪色花瓣,正是极北之地三千年一开的冰昙,上回出现在天斗拍卖场时,曾引发七大宗门明争暗斗,最终被星罗皇室以三十万金币天价拍走。
她望着侍女垂首退下的背影,指尖摩挲着盏沿暗纹,忽然轻笑一声饮尽。
这哪里是安胎药,分明是天使血脉的起跑线——
大宗门的血脉之争,从来都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的战场。
千道流哪会对自己的嫡亲血脉藏私?
他叱咤风云斗罗大陆多年,能入他眼的自然是稀世奇珍,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对孕妇有好处的东西便被送进叶澜的寝殿,悉心熬制成一份汤药。
南海巨鲸的逆鳞磨成粉,甚至连他私藏的一团天使之力,都被碾碎了溶在药汁里——美其名曰培养孩子\"提前与武魂产生共鸣\"。
要是让那些黑市商人知道了,恨不得眼睛滴出血来——一味他们都得来极为艰难、倾家荡产才能求到的珍品,现在直接按月份来,吃到生产。
这是多么泼天的富贵。
叶澜咽下,不得不感叹——师公在育儿这方面,好像格外的有心得。
歇息片刻等待药物发作,不愧是神药,很快便缓解了腹中翻涌的钝痛。
说到底,她这般煎熬并非毫无缘由:一来是前几日意识不到有孕,还大开大合地肆意与人比斗;二来么……
却是腹中那小家伙天赋惊人,汲取灵力的势头近乎贪婪,直把她的经脉搅得像是被野牛犁过三遍。
不过……
这就很好。
她叶澜的孩子,注定只能成为强者。
待痛感褪去几分,叶澜不理会跪倒哀求的侍女,强撑着换了身宽松的月白锦裙往外走——她倒要看看,她的那位好老师,要如何承认那个反客为主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