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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历史军事 > 江花玉面 > 第400章 听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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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的子时,长栾城头的青铜望铃突然无风自鸣。温北君伸手按住躁动的铜铃,指腹触及铃舌上那层诡异的蓝霜时,一股刺骨寒意顺着经脉直冲心口。他猛地缩手,发现指尖已经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寒髓毒...\"温北君瞳孔骤缩,这种南州巫医秘制的剧毒,需要混入施毒者的心头血才能起效。他转身望向城楼西北角的更漏——水漏不知何时已经冻结,冰柱里封着半片带血的孔雀翎。

\"侯爷!\"邢正良跌跌撞撞冲上城楼,手中的龟甲\"咔\"地裂成蛛网状。老道士的银须上结满冰碴,声音嘶哑得不像活人:\"荧惑入舆鬼,主大凶!北狄萨满在施星移斗转之术!\"

温北君按着剑柄走向垛口。黑水河上的冰层泛着诡异的磷光,冰面下不时闪过丈余长的黑影。最可怕的是那些黑影游动的轨迹——分明是北狄文字中的\"杀\"字。

\"你还不走吗?\"温北君突然开口,声音比冰霜还要冷冽。这话是对邢正良说的,他知道这个道士是东魏丞相贺熙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邢正良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块温润的玉佩——正是当年温北君赐给他的信物。\"我收了侯爷那么多银子,怎么能一走了之呢。\"老道士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更何况,贺相已经...\"

话未说完,亲军统领韩七突然抽刀出鞘:\"冰下有东西!\"

整段城墙剧烈震颤。数十条冰鲛破冰而出,这些怪物背鳍上的骨刺在城砖留下寸许深的刮痕。最大那条人立而起时,露出腹部暗红的\"卍\"字烙痕——正是北狄亲兵的标记!

\"报!\"斥候张五的铁靴踏碎城砖上的薄霜,这个跟了温北君十年的老兵此刻满脸是血,\"北狄左贤王秃发乌孤亲率三万铁骑过鹰嘴崖,前锋已抵长栾城外二十里!\"

温北君展开羊皮战报时,邢正良突然厉喝:\"且慢!\"老道士的银针挑开蜡封,针尖瞬间泛起鱼肚白——信上淬了\"七日笑\",这种毒会让中毒者在第七日狂笑至死。

\"八千铁浮屠...\"温北君眯眼读出关键信息,突然将战报掷入火盆。燃烧的羊皮上浮现血色地图,清晰标注着长栾城防的薄弱处。最触目惊心的是图角那个朱砂画的狼头,獠牙上悬着滴将落未落的血珠。

温北君转身望向校场方向,目光如电:\"传左梁!\"

片刻后,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将领一瘸一拐登上城楼。左梁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眉宇间却已有了大将之风,和几年前在玉鼓城西被回纥打的节节败退的少年截然不同。

被温家军称为左瘸子的男人如今已是货真价实的玉鼓都尉,统领五千轻骑。

\"末将参见侯爷!\"左梁单膝跪地,甲胄铿锵。

温北君亲手将他扶起,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虎符:\"长栾城防,今日起交由你全权指挥。\"

左梁浑身一震。这枚虎符代表着长栾城三万守军的指挥权,是温家军最重要的兵符之一。

\"侯爷,末将资历尚浅...\"

\"本侯看中的就是你这份谨慎。\"温北君打断他的话,指向城外,\"北狄铁浮屠最重甲缝在腋下三寸,你的轻骑正好克制。\"

他从亲卫手中接过一个檀木匣,郑重地交给左梁:\"这里有十二道军令,对应十二种战况。靛蓝丝绳那道,你仔细看看。\"

左梁打开木匣,取出那支缠着靛蓝丝绳的令箭。箭杆上刻着细如蚊足的八字:\"铁浮屠腋下三寸,可破。\"

\"末将定不负侯爷所托!\"左梁重重抱拳,眼中燃起战意。

辰时初刻,长栾城南门外。

左梁的五千轻骑已经列阵完毕。他亲自为爱驹\"黑云\"戴上特制的面甲,这副用百炼钢打造的马具眼部镶嵌着南州水晶片,能有效抵御北狄的致盲铜镜阵。

他练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上马杀敌了,他要让全军人都知道,他左梁不是他们口中的左瘸子,而是曾经杀到过回纥可汗王帐前,玉鼓城最后的骄傲,玉鼓都尉左梁。

\"都尉!\"亲兵王虎指着远处扬起的雪尘,\"来了!\"

北狄前锋如黑云压境。最前排是三千铁浮屠重骑,人马俱披铁甲,只在腋下三寸用皮带连接。其后是五千轻装的雪狼骑,弯刀上泛着诡异的绿光——那是淬了狼毒的征兆。

但最令人心惊的是阵前那数百名衣衫褴褛的西魏百姓!他们脚上拴着铁链,被北狄骑兵驱赶在前。左梁一眼认出,这些都是上月边境失踪的村民。

\"是赵家村的乡亲!\"王虎声音发颤,\"北狄这是要逼我们杀自己人!\"

左梁握紧马槊,指节发白。他看见队伍最前面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赵家村的里正。老人满脸是血,却还在对守军摇头示意。

秃发乌孤的白狼大氅在阵前猎猎作响。这位北狄左贤王举起镶满宝石的弯刀,刀尖轻挑,最前排的百姓突然发出非人嚎叫——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转眼化作血雾弥漫的\"毒人\"!

\"是瘴医禁术'血傀儡'!\"左梁急吹三短一长的哨音,\"变锋矢阵!套索准备!\"

三百死士的套索如毒蛇出洞。这些浸过药液的牛筋索精准缠住毒人,将其拖离战场中央。左梁亲率精锐直插敌阵,黑云马的水晶面甲反射阳光,晃得铁浮屠阵型大乱。

\"刺腋下!\"左梁大喝一声,马槊如电,精准刺入一名铁浮屠的腋下缝隙。那名重骑兵惨叫落马,沉重的铠甲反而成了累赘。

温家军轻骑如潮水般涌过,专挑铁浮屠的致命弱点。一时间,北狄最精锐的重骑兵竟被打得节节败退!

秃发乌孤见状大怒,弯刀一挥,埋伏在两侧的雪狼骑突然杀出。这些轻骑兵来去如风,专攻温家军侧翼。

左梁急令变阵,却见一支雪狼骑直扑自己而来。为首那员将领的弯刀上,赫然刻着元孝文的私印!

\"东魏的人!\"左梁心头一震,急忙架槊格挡。两马交错之际,那将领突然掷出一把毒砂。左梁侧身闪避,却还是被几粒砂子击中面门。

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左梁凭着本能挥槊,听到一声惨叫,却不知是否击中敌人。耳边喊杀声、马嘶声混成一片,他感到温热的血溅在脸上,却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都尉小心!\"王虎的吼声在左侧响起。左梁勉强睁眼,看见亲卫用身体为自己挡下一支狼毒箭。箭镞上的倒钩带着碎肉拔出时,这个憨厚的汉子还咧着嘴笑:\"俺家婆娘...还没生娃...\"

左梁双目赤红,正要催马再战,黑云马突然人立而起——三支标枪同时贯穿了这匹神驹的胸膛!左梁摔落马背,肩胛骨中了一箭。箭头带着倒刺扎进琵琶骨,每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炭块。

亲卫拼死将他拖出战场时,左梁死死攥着个雪狼骑的腰牌——上面用北狄文刻着\"阴山\"二字,背面却是东魏兵部的火漆印。

\"侯...侯爷...\"昏迷前,左梁将腰牌交给亲兵,\"告...告诉侯爷...东魏...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