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的眼神在刘彻的话语中渐渐柔和,但那份深埋心中的痛楚并未完全消散。
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目光中仍带着一丝挣扎。
卫青的话和刘彻的坦诚让他开始动摇,但他心中的那个最大的结——母亲卫子夫的惨死,依旧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头。
每当想起巫蛊之祸中,母亲被逼自杀的场景,他的胸口便像是被烈焰灼烧,痛得无法呼吸。
“父皇……”
刘据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您说您愿改,愿还,愿为另一个时空的您恕罪。
可我母后呢?她何其无辜!她为大汉兢兢业业,为您操持后宫,抚养儿女,可到头来,却因谗言而死,尸骨无存。您让我如何释怀?如何原谅?”
刘彻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他知道,卫子夫的死是刘据心中最深的伤疤,也是他作为帝王最大的过错之一,哪怕那一切尚未在这个时空发生。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沉声道:“据儿,关于你母后的事,我无法否认未来的我的错。
或许那时的我,被猜忌蒙蔽了心智,才铸成大错。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这个时空,我绝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刘据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刘彻,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保证?父皇,您如今说得轻巧,可若真到了那一天,您还能如此清醒吗?江充那样的奸佞小人,您真能一眼看穿,不被蛊惑?”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直刺刘彻心头。他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
他知道,刘据的质疑并非无的放矢。
帝王的心思复杂多变,晚年的孤寂与猜忌,的确可能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他自己虽未经历那样的岁月,但作为帝王,他深知权力的重压与时间的侵蚀会如何扭曲一个人。
一旁的卫青见气氛再度凝重,轻声道:“据儿,陛下说得对,眼前的他并非未来的他。
你若将所有的恨都倾泻于他,未免有失公允。
何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的心意?”
刘据沉默不语,内心依旧在挣扎。
他知道卫青和刘彻的话有道理,但他无法完全放下母亲的死带来的伤痛。
那份痛,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他生命中无法抹去的阴影。
刘彻看着刘据的神情,心中既愧疚又无奈。
他突然想到一个大胆的念头,目光一凝,沉声道:“据儿,既然你无法释怀过去的我,那我便亲自去面对那个我,为你讨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卫青微微皱眉,霍去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刘据更是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父皇,您……您说什么?”
刘彻的目光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然:“我说,我要亲自去那个时空,面对那个晚年的我。
我要问问他,为何如此糊涂,为何听信谗言,逼死你母后,追杀于你!我要让他亲口向你认错,为你和你母后讨回公道!”
刘据愣住了,嘴唇微微颤抖,似是被刘彻的话深深触动。
他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个刘彻会为了他做到这一步。
去面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这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一颗真诚悔过的心。
卫青和霍去病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们知道,这或许是解开刘据心结的唯一办法。
姜饼站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武帝,这个办法或许可行。有了那个时空的坐标,可以带你们回到那个节点,但你们必须小心。
那个时空的刘彻已非壮年,心性多疑,且羽林军正在四处搜捕太子,情况复杂。”
曹操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倒是个有趣的法子。
一个皇帝去面对另一个皇帝,啧啧,真是前所未有。不过,武帝,你可得做好准备,晚年的您,恐怕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
刘彻微微一笑,眼中却带着一丝冷意:“无论他如何,我都要让他明白,他错在哪里。据儿,你随我一同前往?”
刘据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好,父皇,我随您去。我倒要看看,那个逼死母后的您,究竟会如何面对我!”
眼见商议已定,姜饼和曹操再次叮嘱众人小心后,送至门口。
一行人跨过小院大门,消失不见,另一端,正是刘据逃亡时躲藏的那个农家小院。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远处隐隐传来羽林军的马蹄声和呼喊声,显然搜捕行动仍在继续。
小院内昏暗简陋,张光被捕之后,羽林军的巡查变得更为频繁。
刘据站在院中,目光复杂地看着熟悉的场景,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是他逃亡时最后的藏身之地,也是他被逼入绝境的地方。
就在几天前,他的随从张光被羽林军发现,暴露了行踪。
如今,这里依旧危机四伏。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声响。
一队羽林军冲入小院,为首的校尉高声喝道:“何人擅闯此地!速速出来受检!”
刘彻等人才刚刚回过神来,便见院门被猛地推开,十余名全副武装的羽林军冲了进来。
他们手中长矛寒光闪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院内。
当他们看清院中的人时,齐齐愣住了。
“陛……陛下?!”
为首的校尉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眼前之人,分明是年轻时的汉武帝刘彻,英武威严,与宫中那个垂垂老矣的帝王判若两人。
而旁边的卫青、霍去病,以及那个他们日夜搜捕的太子刘据,更是让众人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