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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骨节扭曲如受尽痛苦,口中被塞着残破的蛊符。

南南捂住口鼻,“他们是活着的时候被炼的。”

谢惊春眼神沉得几乎滴出水来,走上前,一脚踢翻铜鼎盖。

“啪嗒——”

两只半成型的蛊虫自鼎中滚出,通体透明而未完全化形,爬行速度极快。

“别碰!”周宁川厉喝出声,立刻命人架起火把,将两只虫团团围住。

虫身在火光中挣扎翻滚,发出细碎的嗡鸣。

两只蛊虫很快就死了。

南南在旁边看着,目光扫过鼎内血痕与残渣,忽然眼神一凛。

“不对。”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这里一共是三对夫妻,应该是三只蛊虫才对,怎么只剩两只?”

谢惊春转身盯向被押在墙角的老者,“还有一只呢?”

老者抬眼,眼中依旧带着那种半疯半癫的笑。

“卖了。”

周宁川脸色骤变,“你把蛊虫卖了?”

老者笑道:“我们练蛊不是为了供着,当然是要卖的。”

“那是养得最好的一只,卖的价格也是最高的。”

周宁川眉眼之间满是压抑不住的震怒,“你卖给谁了?”

“不知道。”老者眼皮垂下,缓缓道。

“那人戴着帷帽,声音是改过的,穿得也看不出身份。”

“他只是留下银票,带走了虫,我们不会问这种事。”

谢惊春低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半月前。”

空气霎时沉到了极点。

谢惊春凤眼微沉,杀意如潮。

“这只蛊若是落在错人手里,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情来!”

老者忽然笑了几声,喉咙沙哑,“你们想追也追不到了,蛊虫认主,只要入体,除非那人自己舍得死,否则永远驱不出去。”

空气霎时沉到了极点。

周宁川长吸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在造什么孽?你简直不配做人!”

老者却笑得更疯癫了。

“可我只是把人心变成了虫罢了,是这世道先把爱变成了毒。”

周宁川气得上前,是谢惊春拉住了他。

“冷静,还能从他嘴里拷问出点东西。”

周宁川似是听进去了,他摆手,“带走。”

——

鸳王庙被彻底封锁那一日,整个鸳镇陷入崩溃。

那些远道而来的夫妻,在得知这一切全是骗局之后,瞬间跌入冰窖。

“都是假的?我们跪了七天七夜,最后竟然是为了养蛊?”

“我的香火钱,我的儿子,我婆婆逼着我来求子的,你说这庙是假的?”

许多女子当场哭倒,也有几个男人面如死灰。

有人开始将纸符撕碎,将庙门石像砸断。

有人跪地求赎,哭着问官差是否也中了蛊。

周宁川下令将鸳镇全镇戒严,所有庙宇拆毁封禁。

鸳王像、陶罐、残阵、炉鼎一一查抄封存,焚毁蛊虫残壳。

凡涉及收银、贩虫、替老者传信的镇民,全数收押送往京师大理寺审理。

鸳镇,彻底清空。

五日后。

鸳镇清扫完毕,最后一车案卷与物证启程北上。

周宁川作为主审官将留在中途驿站押解犯人,临别前拍拍谢惊春的肩。

“你回京后就好好歇着,这次多亏你和南南。”

谢惊春懒懒地挑眉,“知道感谢,回京请我们两个吃饭。”

“那是肯定的。”周宁川笑道。

说完,谢惊春转身牵马而来,南南已经准备妥当,立在阶前等他。

她正欲自己翻身上马,手才抬起,腰间忽然一紧。

谢惊春一步跨到她身后,动作利落地将她整个人轻轻一揽,稳稳地抱上了马背。

“呀——”南南轻轻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安稳落座。

她转头看他,脸上微微泛红,“我可以自己上去的……”

谢惊春翻身而上,紧随其后坐到她身后,双臂自然地绕过她腰侧握住缰绳。

“我知道你可以。”他在她耳边低声笑着,“但我想抱。”

南南不再出声,只是垂眸轻笑,任由他将她揽在怀中。

两人坐在一匹高头骏马上。

阳光从山道洒下,落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勾勒出一圈暖意柔和的光晕。

周宁川站在驿道前,看着他们骑马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啧,这回是真成双成对了。”

“蛊阵练不出情蛊,但你们这对,怕是真成了活的情种。”

他说完,手负在身后,转身朝驿站走去。

山道上,谢惊春勒紧缰绳,轻喝一声:“驾!”

马蹄踏风,尘土飞扬。

三日后。

夜风拂过窗棂,客栈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外头几声夜鸟低鸣。

南南坐在榻边,双手轻轻绞着衣角。

她垂眸沉思了许久,终于抬头望向坐在一旁擦剑的谢惊春,小声问:“真的要一见面,就跟王爷和王妃禀明我们的事吗?”

谢惊春抬眸看她,眼中含着淡淡笑意。

“怎么了?你不想吗?”

南南垂下眼帘:“不是不想,只是有些紧张。”

“我害怕王妃可能会不同意,毕竟我的身份……”

谢惊春将擦干净的剑放下,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蹲下,握住她的手。

他仰头看她,眉目沉静,语气却出奇地温柔。

“你放心,母亲她一向是喜欢你的,不会不同意的。”

“而且她之前说过,我的婚事不会插手,我喜欢谁,就能娶谁。”

“至于其他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不用管。”

“你背后是我,我看谁敢多嘴!”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谢惊春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南南却被他这句话的语气逗笑了,眼角眉梢都柔下来。

“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轻,但落在谢惊春耳中,却像春夜里一滴水落入心湖,温柔得惊人。

谢惊春定定地望着她,目光里是藏不住的柔光与炽热。

下一瞬,他缓缓俯身,在她的侧脸轻轻印下一吻。

那是一记极轻极温的吻,没有任何欲念。

南南眼睫轻颤,转头看他,却见谢惊春已经退后一步,眼神坦然,呼吸微稳。

他只是看着她,眸色沉静。

发乎于情,止乎于礼。

他们还没有成亲,他不会对南南做过分的事情。

“等回了京,我会光明正大娶你。”

南南心头一颤,红了脸,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