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简上的墨迹,如同淬毒的利刃,狠狠扎在叶阳心头。
蓟城,他一手缔造的希望之城,此刻竟也风雨飘摇!
林婉的字迹娟秀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透露出的信息比千军万马兵临城下还要让他感到窒息。
国之根本,在于内稳。
若后院失火,纵使他在外合纵连横,抵御强秦,亦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殿下,您……”李明察觉到叶阳气息的剧变,担忧地轻唤。
叶阳猛地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但那深处却燃烧着一股更加炽烈的火焰。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坚定:“李明,齐国之事,不能再拖了!秦国使者已到,我们必须抢在他们蛊惑齐王之前,彻底扭转局面!”
他将竹简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仿佛那里承载着他最沉重的牵挂与最坚定的决心。
原先还打算徐徐图之,现在看来,必须行雷霆手段!
“殿下有何计划?”李明精神一振
叶阳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秦国使者以为能靠花言巧语和重金收买来蒙蔽齐王,那我们就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证据!我要让他带来的‘天大的好消息’,变成他自己的催命符!”
他看向李明,沉声道:“我需要你动用在临淄城所有的力量,帮我潜入秦国使者的驿馆,我要找到他们与齐国某些人勾结的铁证!”
李明毫不犹豫:“殿下放心,臣在临淄经营多年,秦使驿馆虽守备森严,但并非无懈可击!请殿下稍作准备,今夜子时,便是行动之时!”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秦国使者下榻的驿馆灯火通明,外松内紧,显然也提防着什么。
然而,在李明精心策划与燕云卫的配合下,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哨,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驿馆深处。
叶阳亲自带队,他的现代侦察与反侦察知识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如同一只最矫健的猎豹,精准地判断着守卫的巡逻路线与薄弱环节。
秦国特使的书房内,叶阳目光如炬,迅速扫视着。
他知道,重要的东西往往藏在最不起眼或最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凭借着对人性的洞察,他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书案下一个不起眼的暗格。
轻轻巧巧地打开暗格,几卷竹简和一些丝帛赫然在目!
叶阳迅速展开,目光飞快掠过。
其中不仅有秦国许诺给齐国某些大臣的重贿清单,更有他们之间往来的密信,详细记录了如何配合秦国,一步步孤立燕国,甚至在关键时刻出卖燕国利益的龌龊勾当!
“好一个秦国!好一个背信弃义!”叶阳心中怒火中烧,但脸上却冷静异常。
他迅速将这些关键证据拓印复制,并将原件放回,不留丝毫痕迹。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不到半个时辰,叶阳一行人便带着足以掀翻齐国朝堂的铁证,悄然撤离。
翌日清晨,阳光尚未完全驱散临淄城的薄雾,齐国王宫的大殿之上,气氛已然剑拔弩张。
秦国特使正唾沫横飞地向齐王田建描绘着秦国将如何帮助齐国称霸东方,许诺着种种好处,言语间充满了诱惑与虚伪的善意。
田建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心中却在暗自盘算。
就在此时,叶阳在大殿之外朗声求见。
“宣燕国太子丹觐见!”
叶阳一袭玄衣,面容冷峻,步履沉稳地走进大殿。
他目光直视秦国特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燕太子不在驿馆好生歇息,如此急切求见,莫非是想通了,愿意归顺我大秦?”秦国特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
叶阳冷笑一声,并未理会他,而是直接转向齐王田建,躬身一礼:“大王,臣昨日偶得一些东西,事关齐国国运与大王清誉,特来呈上,请大王明鉴!”
说着,他示意李明将拓印的证据一一呈上。
秦国特使脸色微变,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田建接过那些竹简与丝帛,起初还漫不经心,但越看,脸色越是阴沉,握着竹简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当他看到那些与自己宠信大臣往来的密信,以及秦国许诺割让的土地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时,脸色已然铁青,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这……这……”田建额头青筋暴起,猛地将竹简摔在地上,怒视秦国特使,“这就是你说的天大的好消息?这就是你秦国的诚意?!”
秦国特使顿时汗如雨下,强自镇定道:“大王明鉴,此乃燕国太子蓄意污蔑,伪造证据,意图离间齐秦邦交啊!”
叶阳朗声道:“伪造?那这些竹简上的秦国玺印,这些书信的笔迹,难道也是我燕国伪造的吗?秦使大人,敢不敢让你带来的随行文书,与齐国宫中的存档笔迹进行比对?敢不敢让那些与你暗通款曲的齐国大臣出来当面对质?!”
叶阳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国特使的心上。
他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殿内齐国群臣也是一片哗然,那些曾与秦使有所接触的大臣更是面如土色,生怕被牵连进去。
田建猛地站起身,指着秦国特使,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寡人险些被尔等奸贼蒙蔽,断送我大齐基业!来人,将这秦国奸细给寡人拿下,打入天牢!”
随着齐王一声令下,殿外甲士如狼似虎般冲入,将失魂落魄的秦国特使拖了下去。
“燕太子,”田建转向叶阳,脸上的怒气稍缓,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后怕与感激,“多亏了你,寡人才没有铸成大错。秦国狼子野心,寡人今日算是彻底看清了!从即日起,我大齐与秦国断绝一切盟约,愿与燕国共结兄弟之盟,同抗暴秦!”
叶阳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深深一揖:“大王深明大义,乃齐国之福,亦是天下之幸!”
齐国危机,终于以一种惊心动魄却又酣畅淋漓的方式解决!
解决了齐国这个最大的外部变数,叶阳再也无心逗留。
他向田建简略说明了燕国内部可能存在的隐忧,婉拒了齐王的盛情挽留,带着李明和一众燕云卫,即刻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回蓟城。
归途之上,寒风凛冽,吹在叶阳脸上如同刀割。
但他此刻的心,比这寒风还要焦灼。
林婉信中语焉不详,只说蓟城有变,涉及国本。
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能让一向沉稳的林婉也如此失态?
是宗室发难?
还是权臣作祟?
亦或是……有更可怕的阴谋在暗中滋长?
他不敢多想,只能不断催促马匹,恨不得肋生双翼,立刻飞回蓟城。
数日后,当蓟城巍峨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时,叶阳那颗悬着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揪得更紧了。
他来不及片刻喘息,直奔王宫。
紧急召集的朝会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留守的几位核心大臣面色沉郁,将叶阳离开后蓟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进行了汇报。
原来,在他前往齐国合纵之后,国内一些对新政不满、权力受损的老牌贵族,竟暗中勾结,散布谣言,煽动部分不明真相的百姓和对现状不满的底层军官,声称叶阳名为改革,实为打压异己,意图独揽大权,甚至污蔑他有不臣之心。
一时间,蓟城内外暗流涌动,人心惶惶,隐隐有内乱之兆。
“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在孤面前兴风作浪!”叶阳听完,眼中寒光一闪,杀机毕露。
他好不容易才让燕国走上正轨,岂容这些蛀虫破坏!
“赵将军!”叶阳看向下手位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将领。
此人正是燕国宿将赵奢之后,勇猛有余,但有时略显鲁莽。
“末将在!”赵将领出列,声如洪钟。
“命你即刻调集城卫军,加强蓟城四门防御,全城戒严!对那些散布谣言、蛊惑人心的首恶,一经查实,格杀勿论!同时,密切监视那些异动贵族的府邸,若有不轨,无需请示,立斩不饶!”叶阳语气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末将领命!”赵将领
“其余诸卿,配合赵将军安抚民心,澄清谣言,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让蓟城恢复平静!”叶阳顿了顿,声音缓和了些,“待城内局势稍稳,孤将亲自巡视各地,安抚民心,推行新政,绝不给那些宵小可乘之机!”
就在叶阳雷厉风行地布置完一切,准备亲自出马,快刀斩乱麻之际,一名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斥候被紧急带入殿中,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喊道:
“殿……殿下!十万火急!秦……秦国集结三十万大军,号称五十万,由上将军王翦亲自统领,正……正向我燕国边境,全速开进!先锋部队,三日之内,便可抵达易水!”
“什么?!”
一语既出,满殿皆惊!
刚刚才因为叶阳的果决而稍稍安定下来的气氛,瞬间被这石破天惊的消息炸得粉碎!
叶阳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内忧未平,外患又至!而且,这一次,是秦国主力,是名将王翦!
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暴,已然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