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千南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综艺录制结束,回家路上,意外和自己一起出了车祸的幼崽跑到他身边来,趴在他的膝盖上,叫他爸爸。
崽崽将脸蛋也搁在他身上,抬着头喊他,跟他说:
“爸爸,崽崽走了,你不要伤心,以后如果再遇到像我的小孩,他就是我的转世。”
“我会再来当爸爸的孩子的。”
司千南从梦中惊醒,听到了呼吸机滴滴响的声音。
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趴在床边,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面前是他一睡不醒的孩子。
明明司千南记得,他车祸的时候,是努力把方向盘往右打了的,他是用身体在最后一刻保护住幼崽的。
可是为什么他没受重伤,崽崽反而走了?
是因为猫有九条命,崽崽变成猫帮他挡了一条吗?
司千南从病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他那时不顾医生阻拦,拼命跑到icu门口,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个在病床上,还很小一点的身影。
他还是个小小的崽崽,旁边的仪器都比他大好多,衬得他整个人更小了。
娃娃一样的五官静谧,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落在脸颊上,留下了两道让人心软的阴影。
看起来就只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旁边忙碌的医生,嘀嘀作响的仪器,都在告诉司千南,他的孩子快要离开他了。
幼崽一定是为了救他,他知道的。
但这让司千南怎么接受!!!
还好司冶光出现,守在自己失魂落魄的儿子身边,才没有让司千南酿成什么惨剧。
司冶光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这副模样。
他那从来断情绝爱的儿子,从来不会为什么触动的儿子,现在面如死灰狼狈坐在地上,手上是抠抓医院的墙而抠出的血痕。
医院的墙听过最多祈祷和眼泪。
在血痕下面,是很多人在角落留下的,“希望xx能够平安”。
但现在,全都被司千南密密麻麻的字迹覆盖。
“崽崽平安崽崽平安平安平安平安平安……”
他刻下好多个平安,却留不住自己的孩子。
司冶面露不忍。
他原以为儿子是遗传了自己的基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儿子不愧是他爱人的孩子,都是痴情种。
他那一丁点对家人的爱意,在司千南面前都不值一提。
但司冶光也看不下去司千南这么折腾自己,他蹲下身,对司千南说:“我在这里守着,你养好身体,包扎了,睡一觉再来见崽崽。”
“不然他肯定会生气,闹着不要再见你了。”
司千南听到这话,才愿意被保镖带走,回去休息了短短几个小时。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漫长的等待。
司千南也几乎没有再去打理公司,全靠文生和司老头子在帮忙,董事会那边问了好几次司千南的情况,都被文生不温不火挡了回去。
其他的家族都纷纷发来慰问,还有一些闻着味就追上来的豺狼虎豹,不怀好意打听了是司千南的什么人出事,然后再去找一个长得像的,送到司千南面前。
司千南就算是出门透个气,抽个烟都会被两个小孩抱大腿喊爸爸。
他不好对着小孩发作,只能打文生的手机,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二天,便有消息放话,打歪主意那几家被司千南收拾了。
其他人这才消停。
可是只有触景生情的司千南心理状态越来越糟糕,他被司冶光扭送到心理医生那里,被强行摁着催眠,诊疗。
事后司千南发了大火,司冶光说:
“可是崽崽不想看见你生病。”
司千南第一次那么绝望,那么无助,他反驳:
“可是崽崽根本没睁开看我一眼!我每天都在守着他,每天都在等他,他还是不理我!万一他现在醒过来怎么办?我已经离开两个小时了!”
“……爸,你有听到猫叫吗?”
司冶光正在听司千南发泄情绪,突然司千南问他一句,他还以为司千南出现幻觉了,当即就要把人绑起来重新塞进咨询室里。
结果他的脚边一热,一个柔软的身体蹭过来。
司冶光低头一看,还真是一只小猫。
是一只和小橘猫千缘特别特别像的一只猫。
只不过这只猫瘦骨嶙峋,一条腿还瘸着,面上更是脏兮兮的,不太看得出来全麦橘黄小面包的风采。
司千南立刻蹲下身,将猫抱起来,他看样子真把这只猫当成回来找他的千缘了,一边低着嗓音,夹着音量跟猫说话,问猫怎么现在才来找爸爸。一边抱着猫冲下楼,去宠物医院。
旁边的心理医生见状,转头对司冶光说:
“放心,我会加重司先生药物的剂量的。”
司冶光对如此合格的心理医生感到满意,也对他儿子未来的康复路程充满了希望。
但是现在,司千南不顾手下阻拦,抱着猫回到车里。他给猫临时抽了一条崽崽用过的小毯子包着,仅用三分钟就飙车到了宠物医院。
医生也不是没见过那些无比紧张的毛孩子家长,毛孩子就跟他们的亲生孩子一样的。他们每次来看病的神态,也和儿科里带孩子的家长一样。
但他没遇到这么疯的猫咪家长。
医生看着司千南急匆匆闯进来,跑到他面前的样子风风火火,但是抱着孩子的姿态无比小心:
“医生,帮我看看我的孩子!”
因为司千南抱猫的样子太像抱孩子,而且语气真切,焦急,弄得宠物医生都差点思考起是不是自家门口的宣传出了问题:
“……呃,要看人类幼崽的病,请左转两千米到市立人民医院。”
司千南小心翼翼地将猫从毯子里解开,放在医生面前的桌子上:
“?我不看人,看猫。”
医生这才呼出口气:“你看猫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抱着小孩来看病的……”
司千南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这就是我家小孩啊。”
医生:“……”
医生只当司千南是极端爱猫人士,再懒得跟司千南重复毛孩子和人孩子的区别,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小橘猫身上的伤口,问:
“这是流浪猫吧?”
司千南:“?!!不是流浪猫!!!这是我的孩子!”
医生:“……我知道是你的孩子,我问它之前是不是流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