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仿佛被压缩成了一个极致的点。
罗德凝聚的、吞噬光线的噩梦球体,科学班那贯穿天地、蕴含人类科技与信念的炽白炮击,以及亚连那撕裂空间、带着不祥暗红流光的破坏之爪——
三股性质迥异,但都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在战场中心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本身在那碰撞的初始瞬间就被更本质的“力量”所吞噬、湮灭。所有人的听觉都暂时失灵,只剩下视野中被疯狂扭曲的光与影。
紧接着,是极致寂静后的恐怖爆发!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混合着能量冲击波呈球状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大地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层层碎裂、翘起,然后被碾成齑粉。吴叶和赵管家支撑的净化结界如同肥皂泡般瞬间破碎,两人鲜血狂喷倒飞出去。拉比和李娜丽也被这冲击波狠狠掀飞,勉强用武器插入地面才没有被卷走。
上官雪那微弱的冰华结界更是首当其冲,但她没有后退,因为在她结界破碎的刹那,一道暗红色的、带着破坏气息却又无比精准的力量余波,如同有生命般绕过了她,将她牢牢护在了后方——那是亚连在全力攻击中,分出的最后一丝守护。
能量的中心,三种力量互相侵蚀、湮灭、爆炸。噩梦的低语、科技的能量流、破坏的法则碎片交织成一幅混沌的图景。天空中的扭曲景象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露出了其后短暂清澈的、却映照着下方地狱般景象的天空。
“啊啊啊啊啊——!”罗德发出凄厉的尖叫,她的噩梦球体被攻城炮和破坏之力从两侧贯穿、撕裂,那反噬的力量让她娇小的身躯布满了裂痕般的黑色纹路,诺亚之力变得极不稳定。她死死地盯着从梦境中挣脱,并且给予她重击的亚连,眼中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
亚连的状态同样极不稳定。他半跪在上官雪身前,异化的左爪深深插入地面,稳住身形。左眼的暗红剧烈闪烁,时而是属于“时之破坏者”的冰冷与暴戾,时而又变回他原本的银色,充满了痛苦与挣扎。强行使用这尚未掌控的“破坏”之力,并且是在冲破梦境牢笼后立刻投入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对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是巨大的负担。
“亚连……你……”上官雪看着他异变的左臂和不断变换的瞳色,心疼地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生怕刺激到他。
“我……没事……”亚连的声音沙哑而艰难,他努力压制着左臂和左眼中那股想要摧毁一切的冲动,“雪……保护好……自己……”
就在这时,一直静观其变的托莱特,终于动了。
他高举过顶的裁断之镰,无声地挥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那道细微的、仿佛能切割规则的灰色斩击线,却精准地切入了三方力量碰撞后最混乱、最不稳定的那个“点”!
他不是要帮助任何一方,而是要执行“裁决”——裁决这失控的局面,裁决这超出预料的变数!
灰色的斩击线所过之处,狂暴的能量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开始悄无声息地消散、平复。它像是在强行给这场冲突画上一个休止符。
“托莱特!你竟敢……!”罗德愤怒地看向他,但伤势让她无法阻止。
托莱特面无表情,他的目光越过罗德,落在了亚连身上,特别是那只异变的左眼和左臂上。
“第十四位的‘破坏’……果然名不虚传。在如此不完全的状态下,也能做到这一步。”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其中蕴含的审视意味却让亚连感到脊背发寒,“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平衡’的巨大威胁。今日的‘裁决’暂告段落,但关于你的‘裁断’,亚连·沃克,才刚刚开始。”
他的话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还能保持意识的人的耳中。
说完,托莱特的裁断之镰再次轻轻一挥,一道空间裂缝在他和罗德身后展开。他看了一眼重伤且极度不甘的罗德。
“任务已经失败,罗德。继续停留,毫无意义。第三发炮击,已经在准备中了。”
“可是……亚连君他……”罗德还想挣扎。
“他是‘第十四位’的容器,这是诺亚内部的事务。”托莱特冷静地打断她,“而且,你认为在现在这个状态下,我们还能在黑色教团的围攻下,带走他吗?”
罗德咬着嘴唇,死死地瞪了亚连一眼,那眼神混合着占有、愤怒以及一丝……被背叛的委屈?最终,她还是不甘地跟着托莱特,退入了空间裂缝之中。
随着两位诺亚的离开,残余的恶魔大军失去了指挥和力量支撑,开始迅速瓦解、逃窜。
战场上,只剩下了一片狼藉,以及劫后余生、伤痕累累的驱魔师们。
天空中的扭曲景象逐渐平复,但那种噩梦般的氛围依旧残留。阳光艰难地透过云层缝隙洒下,照亮了这满目疮痍的大地。
亚连再也支撑不住,左臂的异化迅速消退,变回了普通的手臂,但他整个人也虚脱地向前倒去。
“亚连!”上官雪不顾自身的伤势,连忙上前扶住他。
拉比、李娜丽、勉强站起的吴叶和赵管家,以及惊魂未定的科学班成员们,都围拢了过来。看着相拥的亚连和上官雪,看着他们身上遍布的伤痕,以及亚连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痛苦痕迹,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胜利了,击退了诺亚,守住了总部。
但托莱特临走前的话语,如同最沉重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十四位的“破坏”……诺亚的容器……
亚连·沃克,他究竟是谁?他体内沉睡的力量,究竟是希望,还是……更大的灾难?
亚连在上官雪的怀抱中,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同伴们担忧、复杂,却依旧没有放弃他的眼神。
他知道,有些问题,他必须自己去寻找答案了。关于他自己,关于他的圣洁,关于……那名为“时之破坏者”的诅咒。
这场战斗结束了,但另一场关乎命运与身份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