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都有些傻眼。
就连最能言善辩的那几个也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噶尔塞、平郡王、安郡王等人劝说其余人的时候,也没说过会有这么一遭啊。
这下子,那些本无意掺和进来,只是扛不住利益诱惑的人,看向噶尔塞他们的眼神就变得不大对了起来。
噶尔塞还好,毕竟他站在最前头,就算被人盯着,也不会太有压力。
而站在人群中的常宁、玛尔浑、讷尔福,察觉到来自周围的视线之后,就有些遭不住了。
玛尔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忽略掉身上的不适感,
“皇上,满洲勋贵众多,若是我们都没了爵位,如何能震慑住那些宵小……”
今日能来乾清宫的,都是宗室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集体夺爵,除了皇上的那几个儿子,爱新觉罗家族一个能出头的都没有了,皇上就不怕压不住其余家族吗?
皇室对于满洲子民而言,只是一个势力范围比较大的家族而已。
玛尔浑边斟酌着语句,边观察着康熙的脸色。
“这就不牢安郡王费心了。”
康熙好整以暇,视线透过人群直视着玛尔浑的眼睛,
“朕的条件也都摆出来了,如果你们答应夺爵,朕现在就给你们提供纸笔,写完了之后,朕立马就下废太子的诏书!”
“这……”
玛尔浑脸色难看下来。
他是想推举八阿哥上位,好让安亲王的爵位再回到自己身上,可从没想过要先放弃掉身上的爵位啊!
“说话啊,怎么都哑巴了?”
康熙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这群人在打什么主意打量他看不出来?
既要又要,贪得无厌。
常宁跟玛尔浑搅和到一块儿去也就算了,居然还想着拉福全下水,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众人沉默间,梁九功有眼色地端来了托盘,径直走到噶尔塞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宗令大人,请吧。”
噶尔塞瞥了一眼,瞧见那上头纸笔俱全,心中一阵狂跳。
“皇上,这……”
康熙将他们逼到了死角。
而大部分宗室瞧见康熙明显动真格的了,直接吓得开始求饶,
“皇上,废太子之事并非奴才提出来的,奴才不愿夺爵!”
“皇上,都是平郡王教唆奴才,奴才才跟来的,这一切都跟奴才没关系啊!”
“奴才是被安郡王教唆的!”
“皇上,奴才也是被平郡王教唆的!”
“皇上,恭亲王说只要奴才跟来,他就直接给奴才五千两银子……”
“还有宗令,他答应给奴才在宗人府谋个缺!”
“皇上……”
认怂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有一小部分与玛尔浑和常宁走得极近的人,在观望两人的态度。
而常宁、讷尔福以及玛尔浑几个人的脸色,在那一声声的控诉里头彻底变得精彩起来。
“你……你们!”
常宁气的脸色通红,指着周围的人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人当初巴结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现在倒好,皇上还没把他们怎么着呢,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把他供出来了!
这群小人!
平郡王见状更是直接跪倒在地,
“不是奴才,皇上,是安王叔让我游说同宗的,皇上!”
安郡王玛尔浑:“……”
人在气急了的时候真的会笑。
玛尔浑如今就是这么个状态。
他冷眼刮着平郡王半光着的脑门儿,讽刺道,
“不是贤侄说跟太子有仇,问本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他落下太子之位的吗?”
闻言,平郡王汗毛直竖,也不敢看安郡王,只是面露惊慌的瞧着康熙,
“皇上,安王叔血口喷人!”
“本王血口喷人?哈哈哈…”
玛尔浑虽是在笑,可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
“这是本王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你敢对着长生天起誓吗?说你方才那话都是真的,如有假话,不得好死?!”
这群猪一样的队友,皇上的本意就是吓唬他们,梁九功都没走到他们跟前呢,就开始相互推卸责任。
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就不该对这群人抱有期望!
讷尔福眼皮子直跳,根本不敢正面回答玛尔浑的话,只能眼巴巴的瞧着康熙,
“皇上,安王叔污蔑奴才!”
到现在这蠢货还在给他泼脏水!
玛尔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跪倒在地,
“皇上,平郡王所言是否属实,相信皇上早有定论,奴才在这件事里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奴才认罚!”
恭亲王见状,靠着安郡王跪下后道,
“皇兄,方才他们对奴才的指控大半都不是实情,他们与奴才交谈的时候,周围都有下人在旁侍候,若皇兄不信,大可派人去奴才府中传召那些下人!”
听闻这话,方才跟风指控恭亲王的人顿时瘫软在地,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求皇上饶命!”
他们怎么忘了这茬了,恭亲王打从赋闲在家的那天起,整日都在家里头醉生梦死,他们每回去王府拜访,恭亲王身边也全是供他逗趣儿的美人,和长相清秀的小厮。
方才他们竟下意识地将那些个“玩意儿”忽略了过去。
康熙看完这场狗咬狗的戏码,心里头的憋闷直接消散殆尽。
甚至有几分想笑。
玛尔浑和噶尔塞两个倒是有几分能耐,常宁根本不必使手段游说,就有人奔着他的爵位直接贴上去。
椿泰性子良善,但是个看不清形势的小毛孩子。
至于平郡王和剩下的人,全是蠢货,玛尔浑和噶尔塞把这群人拉上,本意是想给他增加些压力,却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啧啧啧……
精彩,当真是精彩至极!康熙看着噶尔塞,不怀好意的问道,
“荣庆等人控告安郡王教唆他们,宗令觉得朕应该怎么处置他们?”
噶尔塞知道大势已去,叹息一声道,“皇上按宗法处置即可,奴才年岁已高,怕是担当不起宗令的重任了。”
在接替宗令的位置之后,他第一次用了“奴才”二字。
看来真的是决定要辞去宗令之职了。
康熙眸光闪了闪,眼底的快意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