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大杂院门口,刘根来就乐了。
门口路边那棵大树下,昨天那帮遗老遗少还在下棋,那二爷也在其中。
跟昨天一样,他还是在旁边看着。
跟昨天不一样的是,那二爷不是干看着,手里捏了个小猪蹄儿,时不时的放到嘴里咂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咂着啥新式冰棍。
有了好吃的就出来显摆,全然不顾别人心里是啥滋味。
这帮遗老遗少已经习惯了挎斗摩托进进出出,谁都没搭理刘根来,好奇的人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该干啥干啥,猜到是他的,连看都没看。
那二爷就没看刘根来。
刘根来把挎斗摩托停在大杂院门口,离那帮人十来米,把火熄了,忽然喊了一声,“那二爷,你吃的啥?”
那二爷正背对着刘根来,也没听出来是他的声音,本能的回了一句,声音还不小。
“卤猪蹄。”
“是吗?能给我尝尝吗?
那二爷这才听出声音有点不对,下意识一回头,正好看到了刘根来的笑脸,下意识就是一个哆嗦。
“你说晚了,那破猪蹄早就让他添的没滋味了。”一个下棋的老头扯着嗓子嚷嚷着,一脸的不忿。
他这一说,另外几个人也都跟着讨伐那二爷。
“显摆一早晨了,就跟谁没吃过猪腿似的。”
“那破猪蹄还没我大母脚趾头粗呢,显摆个什么劲儿?”
“还没你大母脚趾头有滋味呢!咂猪蹄还不如咂你的大母脚趾头。”
“艾七爷这话有道理,那二,你咂咂看。”
……
那二爷不敢跟刘根来龇牙,对上这帮遗老遗少却是半点也不怵。
“小咋了?总比没有强。你们连小的都没的咂,且得眼馋呢!”
说着,那二爷又咂了一口那根比大拇指头粗不了多少的小猪蹄,这回,他终于舍得咬了一口,嚼的巴巴响。
“真香啊!卤猪蹄就是好吃,可惜啊,没有酒。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我昨天还吃了烤乳猪,整整一条烤猪腿都是我的,啧啧……那味道简直绝了!”
“这棋没法下了。”
最先嚷嚷的那个老头实在听不下去了,起身就走。
另一个下棋的老头,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也都被那二爷膈应的够呛,都吵吵着要走。
他们本来就饿,那二爷还一个劲儿的馋他们,再待下去,他们怕是忍不住要揍那二爷一顿。
不是他们不想揍那二爷,实在是因为揍人太耗费体力,揍完了更饿。
差评!
咋不掀翻棋盘拂袖而去呢?
刘根来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都别走啊!”
那二爷来劲了,他往棋桌旁一坐,从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往棋盘上一放,“我这儿还有个卤猪蹄,敢不敢跟我赌一把,五盘三胜,谁赢了,这个卤猪蹄就是谁的!”
正在散开的几个遗老遗少纷纷回过身,不约而同的看着那个油纸包,有几个还下意识的咽着唾沫。
“要是你赢了呢?”其中一人问道。
“那简单,”那二爷又把那个油纸包揣进衣兜,“谁输了,谁就让我挑件小物件。”
一听这话,不少人都有些心动。
别看他们嘴上嫌弃猪蹄小,可真有机会得到,没几个不心动的。
那可是肉啊!
刘根来也心动了。
小物件?
古董!
这帮遗老遗少成天饿肚子,还有闲心下棋,底气就来自各自的家藏。真到饿急的时候,拿出个一两件,怎么着也能换点吃的。
看着那一个个遗老遗少,刘根来仿佛在看着一个个人形古董。
这要是把他们的家藏都划拉过来……
刘根来正YY着,一个老头朝棋盘走去,看样子是要跟那二爷赌一把了。
刘根来岂能让那二爷如意?
“那老二,当着我这个公安的面赌博,你是又想进去了。”
那二爷立马一个哆嗦。
他有点得意忘形,忘了身后还有一个公安了,这家伙反应也快,立马转过身,点头哈腰的冲刘根来赔着笑脸。
“哪儿能呢?我是跟他们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赌博?黄赌毒三个字,那二爷我从来都是一个字不沾。”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要是让我逮到你赌博,就把你抓进去,劳改农场正缺人呢!”刘根来吓唬了那二爷一句,就蹬开挎斗摩托,进了大杂院。
他没想在这帮遗老遗少面前待太长时间,他们肯定是簋街的常客,要是对他印象太深,他去逛簋街的时候,万一被认出来,也是个麻烦事儿。
刘根来一走,不光那二爷,那帮遗老遗少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这帮家伙多少都有点见不得人的事儿。
别看他们表面上不把公安放在眼里,一口一个捕快的叫着,可真要跟公安打交道,一个个的都成了胆小的鹌鹑。
刘根来回到那二爷小院的时候,秦壮还在尽职尽责的守着。
“有啥发现没有?”刘根来进门递给他一根烟。
“连个鸟都没落下。”秦壮伸了个懒腰。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我守着。”
这活儿的确枯燥,昨天守了一天,一个可疑的人都没看到,今个刚开始,还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儿。
“狗特务真是烦人,也不来个痛快的。”秦壮嘟囔一句,点上烟,四仰八叉的躺在炕席上。
“是啊,要是来个痛快的,你也能给我表演个过肩摔不是?”刘根来一笑。
“你还别不信,我真能给他来个过肩摔。”秦壮来劲了,还像模像样的比划了两下。
刘根来没再搭理他,出门绕着那排房子房前屋后转了一圈。
走到那房子后面的时候,刘根来把手按在墙上感应了一番。
没有后窗并不代表没有被动过手脚,只有检查过了才能放心。
还真没有被动过手脚。
这房子盖的还不赖,虽然用料不如后世,却盖的结结实实,不说别的,光这后墙就有二尺厚。
刘根来回到小屋的时候,秦壮已经睡着了。
这年头也没啥手机,总待着没事儿干可不是容易犯困吗?
想了想,刘根来出门把挎斗摩托推到了东院,往挎斗里一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周启明要的是打草惊蛇,那他干脆就在这房子的前院里睡觉,这样更能打草惊蛇。
六月的阳光还不怎么毒,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刘根来拉下帽子,往脸上一扣,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