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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十七在这百里山林已经两年了。

烛火晃动,映得十七的脸忽明忽暗。

他盯着面前摊开的书籍,眼皮不住地往下坠,脑袋也在一点一点下沉。

啪!

藤条敲在案几上的声响惊得十七一个激灵,他猛地坐直身体,重新端起书卷。

十七低头看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转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温瑾川,喉结上下滚动:“我困了。”

温瑾川佯装没听见,将自己手中的书翻了一页。

十七见他不理自己,轻扯了扯温瑾川的衣袖,可怜巴巴道:“我真的困得不行了,父亲明知我从未看过这些,却非送过来,这不是为难我吗...”

温瑾川轻哼:“你也知道是你父亲所为,你求我也没用。”

他也无奈,可萧策对他说十七从未读过书,除了认几个字很多道理都不懂。

所以才轻松被自己骗了去。

这不,前阵子宫里来人送了一板车的书籍过来,只为让十七多看看,临走前还加了一句,“懂得多了就不会被温瑾川欺负了... ...”

一声长叹,引得温瑾川终于侧目。

书卷被搁置在案面,挑眉问道:“看到哪了?”

十七撇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读到哪了。

他已经在案前坐了一个多时辰,腰背酸痛不说,光是这满屋子的药草味就熏得他头晕脑胀。

温瑾川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书页右上角:“这段讲的是什么?”

十七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努力辨认着那些扭来扭去的字迹,最后摇头。

窗外传来几声虫鸣,引得十七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台。

夜色已深,若是平日,他早该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了。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十七。”

温瑾川的声音沉了下来。

十七立刻绷直了背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

他知道温瑾川不高兴了,可他实在看不进去这些枯燥的文字。

十七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温瑾川那双如墨般的眼睛,试探问道:“我能不能...明天再读?”

温瑾川眉梢微挑:“你说呢?”

十七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温瑾川的脾气,也知道父亲的脾气。

两人都是说一不二。

可今晚他实在是困得不行,那些字在他眼前跳来跳去,根本进不了脑子。

温瑾川故意凶他,指了指案面,“今日不看完就趴这挨板子来换。”

十七皱眉,又不敢反驳。

“我...”

十七咬了咬下唇,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选板子,要挨多少?”

话一出口他其实就有些后悔。

“让你多看些书,倒成为难你了?”

十七慌忙摇头:“不是...就是...太闷了...”他越说声音越小。

温瑾川轻挑眉目:“今日说什么你都得给我看完,不然觉也别睡了。”

十七的肩膀垮了下来。

认命地重新将视线放回书上,强迫自己盯着那些小字。

两行字看了足足半刻钟,十七的视线已经模糊成一片。

他忽然把书一推,起身走到案前,俯身趴下,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打吧,我真不想看了。”

温瑾川愣了会。

突然有些想笑。

十七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良久,温瑾川叹了口气:“行了,去睡觉吧。”

十七惊讶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明日补上。”温瑾川补充道,看着十七瞬间垮下的小脸,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两本。”

十七满脸不情愿的上了床,温瑾川一并躺了上去,将十七搂进自己的怀里。

察觉到怀中人有些出神,柔声问道:“在想什么?”

十七眨了眨眼,有些苦涩。

“很小的时候不识字,曾闹过笑话。”

“直到去了七镜楼受训,才学会写字。”

“小时候日日想读书,没想到现在避之不及。”

话落,温瑾川将他搂得更紧了。

“别想了,睡吧。”

“嗯。”

... ...

鸟叫声惊醒了温瑾川,他下意识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空的。

十七不在。

“师兄!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清脆的少年音从门口传来,温瑾川转头,看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兴冲冲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一个竹编的蟋蟀笼。

少年眉眼弯弯,脸颊上还沾着泥点。

温瑾川呼吸一滞。

“你是...予白?”

江予白歪着头,一脸莫名其妙:“师兄你睡糊涂啦?当然是我啊!”

他把蟋蟀笼往温瑾川面前一递,“看,我花了一上午才抓到的,厉害吧?”

温瑾川低头看着笼子里黑亮的大蟋蟀,又抬头环顾四周。

熟悉的木屋,熟悉的布置,以及窗外熟悉的场景。

这竟然是早已被毁的药王谷。

他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掌变小了,手腕上那道幼时留下的伤疤还在,但明显是多年前的状态。

颤着声问道:“今日是...哪年?”

江予白蹙眉,急忙丢掉手中的笼子伸手搭上温瑾川的额头。

“师兄?是不是你体内毒素发作了?你等等,我马上去找师父!”

“毒?”温瑾川想也未想立即将他拦下,嗓音高了一个度:“快告诉我,今... ...”

江予白被他攥得手腕生疼,惊惶道:“煜统天下十五年,师兄你别吓我...”

温瑾川如遭雷击。

煜统天下十五年... ...

他竟回到了八年前... ...

屋外蝉鸣刺耳,竹帘被风吹得轻晃。

温瑾川突然松开江予白,疾步走向铜镜,镜中少年眉目清朗,正是他十五岁时的模样。

“师兄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江予白凑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后搭上了他的脉门:“毒素很稳定,是不是昨晚又熬夜看书了?师父说过这样对身体不好...”

温瑾川一把抓住眼前少年的手腕。

触感真实,脉搏清晰。

这不是梦。

“十七...”他喃喃道。

“什么十七?”江予白皱眉,“师兄你今天好奇怪。”

他忽然眼睛一亮,“啊!你是不是偷偷试了新药?上次你配的那个安神汤让我睡了整整一天,被师父骂惨了!”

温瑾川松开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需要弄清楚状况。如果这是七年前的药王谷,那十七在哪?

对,望月山庄!

“予白,”温瑾川试探着问,“你...认识一个叫宁淮之的人吗?”

江予白一脸茫然:“谁啊?新来的药童吗?”

“没什么,我可能记错了。”温瑾川勉强笑了笑,“我...我再躺会儿。”

江予白狐疑地看着他:“师兄你真的没事?要不要我去叫师父?”

“不用。”温瑾川摇头,“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好吧。”

江予白转身要走,又回头道,“对了,师父说你醒了去药房找他。”

温瑾川点头。

等江予白离开后,他立刻起身检查房间。

所有物品都和他记忆中药王谷时期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明明还和十七一起...”

“不...他好不容易和十七在一起...为什么...”

温瑾川呼吸一滞。

记忆中的碎片突然蹦出,他忽得想起一年前曾去闲逛的百日宴。

十七所许下的心愿。

‘如果能早些遇到你该多好。’

所以...这是老天在实现十七的愿望吗?

八年前... ...

八年前... ...

那十七和他一样也是十五的年纪... ...

可为什么会重回到这一年呢?

为什么不能再早点... ...

温瑾川迅速收拾了几件衣物,将房间里的所有伤药塞进包袱。

十七... ...

等我... ...

“师兄?”江予白端着药碗愣在门口,“师父让你......”

“我要出谷。予白,替我和师父还有我爹娘说一声。”

江予白追出两步:“可师父说你的毒......”

“我知道我的毒怎么解,你告诉我爹娘不要替我担心。”

江予白再望去时,青石小径上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被惊起的竹叶打着旋儿落下。

温瑾川策马扬鞭,火速赶往望月山庄。

半日后,他终于站在了山庄大门前。

朱漆大门紧闭,温瑾川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门环。

“谁呀?”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陌生的婢女面孔。

“在下想见宁夫人。”

婢女皱眉,上下打量他:“你是何人?”

温瑾川沉默,如果隐藏身份必会遭到宁夫人宁庄主的怀疑。

上一世宁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不仅没有赶他出庄,还让十七贴身伺候。

看来这次直接亮明身份想来会轻松的多。

“轮回殿,温瑾川。”

“请稍等。”

片刻后,大门重新打开。

“温少主,庄主有请。”

温瑾川深吸了口气,抬腿踏入。

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他强忍着冲去西院的心情,跟着婢女进入了琉璃阁楼。

阁楼内陈设依旧,宁庄主端坐主位,眉目间不怒自威。

“晚辈温瑾川见过宁庄主。”温瑾川抱拳躬身,嗓音微哑。

宁庄主仰头,眉间微蹙。“我们望月山庄从未与魔教有过来往,温少主为何来此?”

“在下是来谢五年前,宁夫人赐血之恩。”

宁庄主眉头一蹙:“你不是忘记了吗?”

温瑾川抬眸,恭敬道,“家母已经将此事告知,还让我一定要记住宁夫人的恩情,没有望月山庄,晚辈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今日回云梦城,特来登门道谢。”

宁庄主神色稍缓:“今日天色已晚,我夫人已经歇下。既如此,温少主今夜便宿在东厢吧。”

温瑾川垂眸掩住眼底的喜色:“多谢宁庄主。”

婢女提着灯笼引路,穿过某条回廊时,温瑾川忽然驻足,西院的灯火好似还在亮着。

“那是... ...”

婢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随即低声:“温少主切记别去那。”

“为何?”

婢女不知该不该多嘴,但一想到宁庄主如此敬重此人,她便继续说道:“那里住着的人很晦气,三日前回来了。”

温瑾川怎会不知婢女口中的人是谁,只是他有些不解。

“回来?是去了哪么?”

“七镜楼。”

温瑾川攥紧手中的包袱,七镜楼...

他倒是把这一茬给忘了。

婢女以为温瑾川是听到七镜楼三字害怕,于是立即解释:“温少主莫怕,我们七镜楼虽位列杀手,但从不无缘无故出手。”

温瑾川点了点头。

婢女离去后,他立即翻窗而出,几个起落便到了西院屋顶。

借着月色朝院中望去,只见十七跪得笔直。

李嬷嬷手中的鱼鳞鞭点在地面,表情冷漠。

十七满目呆滞,机械的重复:

“不可直视主子双眼。”

“不可擅自离庄。”

“见到主子要下跪行礼,不可逾矩。”

“山庄不养闲人。”

“犯错要受罚。”

“... ...”

“... ...”

温瑾川攥碎了一片屋瓦。

这哪是家规,分明是训狗的规矩。

直到喉咙发哑,李嬷嬷才收起鱼鳞鞭:“背仔细了,错一个字仔细你的皮!”

院门关上后,十七忽然笑了。

温瑾川看着他发颤的后背,疼的呼吸不过来。

他听到十七在自言自语。

“不是说...我从七镜楼回来,您就会高兴吗...”

“为什么...”

“为什么...”

少年猛地跃上院墙,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温瑾川追到长街时,正看见十七站在糖画摊前发呆。

望着周围熟悉的街道,他忽得想起,这不是前世举办百日宴的地方吗?

舞台上的火龙翻腾,十七的视线从糖画移到了舞台上。

糖画摊主笑嘻嘻问道:“小兄弟要不要来一个?”

十七闻声,视线转回。

双手摸向腰间,最后苦涩摇头。

温瑾川见状,他立即快步走去。

现在的他,只想把十七抱在怀里,然后给他买成百上千的糖画。

可惜还差些距离时,十二道黑影骤然围住十七。

为首的男子叹了口气:“十七,你逃不掉的。”

十七仰头望着漫天火星,轻声道:“月衡哥,我没想逃。”

他主动伸出双手,淡然一笑。

温瑾川看着镣铐扣上那截细瘦的手腕,突然想起前世十七所说的话:

我那时不甘,便逃了出去,来到了这。

后来...被抓回去了。

原来就是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