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后在手下那里听到半神阶灵器破梦的锻造师是离扶时,花曼宁的第一反应是开心。
开心离扶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初级炼器师到了半神阶炼器师,可手下紧随其后的一句话就将她从云端击落到了深渊。
“族长,长老已经打探到了消息,她现在就在弄玉山的栖子堂,我们要派人过去帮忙吗?”
帮忙?帮忙干嘛?帮忙杀死自己的朋友吗?
“不,你叫他们看好花青宜,她有什么动作随时告诉我。”
“族长,你去哪?”
“我出去一趟,别跟着我!”
花曼宁脚下生风,只花了两个时辰就赶到了弄玉山,而此时花青宜派出的人正和陆离离扶两人打的热闹,好好的栖子堂在争斗中被毁了个七七八八。
蛊族人多,离扶和陆离已经处于下风受了不少伤,赶来的花曼宁被离扶身上的血一刺激直接加入了战场,那些手下也都认出了她的身份,一声声故意喊出的族长如锤子将离扶心头的刺越扎越深。
可正在怒头上的花曼宁根本没注意到在场所有人的不正常,干脆利落的杀了自己所有族人。
长剑多年未用,她下意识使用的是更顺手的红绫。
同族的血将本就鲜红的长绫浸染的更红,血腥气随红绫缠绕弥漫在她身边,浴血的模样在离扶和陆离眼里如一个讨命的魔鬼。
最后一个人也倒下,花曼宁喘着气转身朝离扶伸出手,“离扶,带着破梦跟我走。”
可本该和她亲密无间的离扶却后退两步,警惕的眼神如受伤的小兽,扎进花曼宁心中。
“离扶,怎么了,我是曼宁啊。”
“你先去疗伤。”
浑身染血的离扶没回答花曼宁的话,反而转头先让同样警惕花曼宁的陆离离开。
得到离扶放心的眼神,陆离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碍事的人走了,花曼宁收起红绫快跑两步作势要去和离扶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可却被离扶一眼止住脚步。
“站住。”
“离扶,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曼宁啊,花曼宁。我们三百多年没见了,我闭关修炼出来了。”
花曼宁下意识隐瞒自己蛊族人的身份,将这段时间的消失归结于闭关修炼,可没想到离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你说带上破梦跟你走?”
离扶垂着眼,柳叶眸半遮让花曼宁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于是花曼宁又向前走了一步,“对,他们要追杀你,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
离扶抬起头,曾经注视过无数遍的眼睛里此刻满是疏离和警惕。
还有,憎恨。
一声模糊不清的呵笑从喉咙中发出,看着这个朋友,离扶伤心又带着几分被背叛的决绝:“带我去安全的地方,你指的是南疆吗?我亲爱的朋友,南疆的族长。”
绚丽的晚霞像是造物主打翻了的画板,橙黄一点缀在地平线上,迤逦纷繁的色彩从地平线上蔓延,染满了半边天空。
满地鲜红的血弥补了画板上没有红色的缺陷,为这片景色添加了更浓墨重彩也更血腥的一笔。
花曼宁背对着这片朝霞和鲜红,整个人像是被晴天霹雳击中,愣在原地。
红色的唇嗫嚅两下,紫宝石的眼睛隐在阴影中失去了光。
“你……都知道了。”
“是啊,没想到我也有识人不清的一天认了一个想杀我的人当朋友。”
“不,我没有想杀你,那都是上一任族长指示的,我在此前不知道的!”
离扶转身要走,可花曼宁直接拉住了她的手:“离扶,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
挣开花曼宁还没来得及抓紧的手,离扶也是被骤然知道的真相和连续几年不停歇的追杀击昏了头脑,心中的刺变成另一种形式扎进花曼宁心中。
“解释蛊族的追杀都是误会,解释你不是蛊族人,解释我这些年来的躲躲藏藏都是一场梦!”
扎人的话从她嘴里不停吐出来,如一柄刀子将心中尖刺的另一头也不断削尖,然后狠狠刺入了另一个人的心中,最后两败俱伤。
离扶一步步逼近,而花曼宁在不停后退,脸上的表情由伤心变成了不知所措。
憋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散去,看着面前抬起手试图拉住自己又不敢的女人,离扶停住步伐,语气也没那么咄咄逼人,话语轻飘飘的吐出来,落在花曼宁耳中却重于千斤。
“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
“别走,给我点时间,我能处理好的。”
面前人的三个问题她根本无法解释,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蛊族对离扶造成的所有伤害都是真的。
相遇是假的,她的身份是假,只有她对离扶的心是真的,可这一颗心也被她自己糟蹋了。
她刚刚担任族长没两百年,还基本都在闭关,蛊族的大部分权力还都掌握在花青宜手中,她原本是不在意这些事的,但离扶这件事告诉她必须要将所有权力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行,这样就不会发生花青宜下令而她被瞒在鼓里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情况发生。
若是她提早知道了消息,是绝对不会让离扶受伤这件事情发生的。
“不用了,”
衣袖再一次被人拉住,离扶侧过头,脸上沾染的血已经凝固乌黑,几缕发丝也被粘在了上面,让花曼宁看不清离扶的眼睛。
“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也别来找陆离的麻烦,算我求你了。”
离扶转身没再停住脚步,只是被人轻轻拽住的布料也很轻易的被带走了。
一直在不远处等待的陆离见离扶往回走,便快走几步接住了她,两人搀扶着一同往后面还没被摧毁的房屋走去。
而花曼宁站在原地目视他们回到了房间,知晓她和离扶现在说不上话,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她找到了那些休整准备再次攻击的蛊族人,以族长之名命令他们不许再对离扶二人出手。
驱使他们离开后,花曼宁再次飞回了蛊族,连夜去联系那些散落在各地的蛊族人,让他们暂时停止一切针对离扶的行动。
而后就是和花青宜彻夜长谈,一番武力胁迫和利益割舍后,她从花青宜那边拿到了这次行动的部署和最高决定权,然后立刻下令中止了一切行动。
看着这个友人的儿子,花曼宁透过那双眼仿佛看到了离扶,眼睛里都是怀念和后悔:“我本想带她去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等我掌权后就下令彻底停止对她的追杀,可我还是去晚了一步。”
“她已经去到凡界了。”
“我当时不应该离开,应该直接带她走的。”
回想起那天早上自己回去看到的画面,花曼宁就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杀了陆离。
一时激动,她忘记自己体内有牵制陆离的母蛊,身在体内的蛊虫感受到她的情绪,直接催动子蛊给昏迷中的陆离心脏来了一口。
后面花曼宁说的情真意切,眼里的情绪也不像是演出来的,裴景离对她说的暂且存疑,没有全部相信。
具体情况还是要问陆离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