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赏花,不过跟其他夫人们举办的赏花宴大是不同。
几个同窗好友,聚在林府后园子的草坪上,坐在树下的竹椅上,吃着各色花形的花糕,点心,花茶。说说笑笑,闹了半上午。
中午,在绿玉阁的院子里摆了一桌,倒没有什么特别的珍馐,只不过是几碟子新鲜时令的春菜,还有刚刚烙好的春饼。
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孩子聚在一起,闻着花香,吹着暖风,往春饼里包着五颜六色的菜蔬,说笑着饱餐了一顿。
吃了午饭,便把他们都送走了。
黛玉想着要午睡一会儿了,好不容易是沐休日。上了书塾,便又不能午睡了,只能午休。
乐芝那日本想留下,下午两人再一起上街逛一逛书铺、文房四宝铺子什么的。
可她姨母上门拜访,还带着她最喜欢的小表妹来了,于是她也跟自己告别,回了姜府。
最后院子里便只剩一个子聿了。
他离家那么近,也不回去。就非要赖在自己外间的榻上,等自己午睡。自己便也由着他去了。
自己一直从午时六刻睡到了未时三刻,起来的时候,屋里静静的,只有正午的光影穿过木格琉璃窗,在浅木色的地板上缓缓移动。
光影里的浮尘缓缓地飞升沉落。
屋里很安静,自己以为子聿已经回陆府了。
发髻已经有些乱了,又懒得叫人来梳,便随手拆了自己头上的发髻,拿起梳妆台上一支紫玉的钗子把头发绾起了一半,在后脑勺正中束了一个发髻,准备去母亲院里找和英顽一会儿。
和英还小,整日除了睡觉,就是睡觉,醒着的时候很短,除了饿了的时候之外,他很少会哭,大大的眼睛总是盯着人转来转去,自己很喜欢逗他顽,可得趁着他醒着的时候才行。
不知道他午睡醒没醒,自己这样想着,拉开了隔着东侧间和堂屋的纱幔,却看到子聿歪在堂屋的坐榻上,睡得正香。
“你怎么睡在这里?”
我走到子聿的身旁,拿起旁边瓷瓶里的一支墨绿色的鸡毛掸子蹭着他的鼻翼,把他给闹醒了,然后问道。
“等你睡醒啊...”
子聿揉着眼睛,声音软糯,完全不似平时清冷的声音。
“那我现在醒了,你可以回陆府了。”
我随手一扔,把鸡毛掸子扔回到瓷瓶里,然后转身,打算去嘉泰堂。
“玉儿,你别走。
下午陪我一会儿吧。”
子聿一个起身,长长的手臂抓住了黛玉的衣袖,一下把人拉了回来。
我一个不防,跌坐在坐榻之上。
“我还想去找和英玩一会儿呢...”
黛玉微微撅起樱粉色的唇,说道。
“你弟弟有什么好玩的,还是跟我顽吧。”
子聿抱着膝头,目光里都是诚挚的渴望。
“那你说,你想玩什么,我听听看。”
我抱着手臂,问道。
“我带你去我家的陶瓷器铺子顽吧,我们可以自己做一个花瓶。”
子聿早就想好了,那次他随着母亲去视察家里的各个铺子,看到了陶瓷工坐在转盘旁,把一团团了无生趣的陶土做成各式各样的器皿,便起了这个想法。
玉儿是个喜欢新鲜有趣事物的人,想来若是让她自己做一件陶瓷器,她一定是非常乐意的。
“这倒是有趣,我还从来没自己做过什么瓷器呢。”
我果然被子聿的话说动,便随他策马去了那间陶瓷器铺子。
两个人忙活了一个下晌,各自做了一个素色的花瓶。米色的围裙上都沾满了陶瓷土。
那之后,花瓶烤制出窑之后,他把做好的花瓶给自己拿了过来。
只不过,自己做的那只器型优美的天青色花瓶被他给抢了去,他做的这个瓶口有些歪了的花瓶倒是留给了自己。这样有些笨拙的瓶子倒是少见,有点可爱。
黛玉伸手拿过窗台上的瓷质花瓶,放在手中把玩。
厨房上的人已经进了院子,由几个小丫鬟引着进来往里走着。
黛玉听着外间响起的碗箸落桌声,直起了身子,把花瓶重新放回窗台,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榻吃晚饭。
……
“弘彬,今日我要去郊外的庄子上,看他们收粮食,晚上不用等我了,估计要在庄子上歇一晚了。”
琏二奶奶王熙凤坐在殷弘彬内室里的梳妆台旁,看着琉璃镜面,一点一点佩戴着头饰。
弘彬已经用金制的钩子把床幔束了起来。他穿了一身淡白色的睡袍,如瀑的长发散在肩头,坐在床榻上,静静地看着坐在梳妆台旁的凤儿。
外间的圆桌上,平儿已经让丫鬟们摆上早饭。今天是水粉。
新米入仓之后,库里倒出来一部分陈年稻米。府上厨房里拿它做了一种与面条类似的吃食,水粉。
陈稻米泡过之后,磨成米浆,发酵一两天,用棉布包裹好,放在重石之下压上一日,接着把它们定型,团成高桩圆柱形,放置一两天,然后再上蒸笼蒸上一刻钟,接着用特制的工具把它们压成细条形,直接下到滚开的热水中,打个滚,便要捞出来,入凉水过凉。
这样细如龙须面、洁白如玉、又爽弹的水粉就做好了。
用来吃水粉的浇头也是多种多样。下人们吃的最常见的辣椒浇头。宽如手指的青椒、红椒切成辣椒圈剁碎,加上石制蒜臼捶出来的细细的蒜蓉、姜蓉,放上少许盐,泼上用猪五花肉炸出来的猪油和肉渣。
弘彬房里的饭桌上,自然是放了这最常见的辣椒浇头,还有几个盖了盖子的斗笠形汤碗,里面各自盛着牛肉浇头、猪肉猪肝猪小肠三鲜浇头、黄甲鱼浇头、鲫鱼浇头、蒜香虾仁浇头。
几碟子小菜,川式泡菜(菜豆、小米辣、蒜苔、藠头、胭脂萝卜、青菜头、嫩姜)、酥炸黄豆、芹菜胡萝卜拌花生米、拌黄瓜条。
“那我在家等凤儿回来。”
殷弘彬的睡袍没有束紧,冷白色的胸膛上,有几抹淡红色的痕迹。
他一边想着昨夜在自己身下婉转而开的凤儿,一边眼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说道。
“这梳妆台里的抽屉里,我已经给你放了一沓银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