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妾身福薄，若是大娘子不愿意接受，妾身无非就回常州老家表哥那里……”
正说着，那双含情目从低垂的羽睫下缓缓抬起，眸中水光潋滟，似有泪意却不肯落下。
她的视线先怯怯掠过季钰的衣襟，再如受惊的小鹿般迅速垂眸，最终又鼓起勇气定定望向他，眼尾泛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薄红。
话落的尾音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抽噎声。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投来，云兮眼睫微颤，呼吸陡然放轻。
“不用，低沉冷冽的嗓音在室内响起，寒刃划过冰面似的，“府内不许传出半点风声。”
此话一出，云兮和云湘皆是一惊。
云湘的手指倏地攥紧了他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季钰垂眸，淡漠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眼底无波无澜，而后抬眼投向云湘，眼神莫名让人脊背发寒。
“尤其是你院子里的下人。”
这一番话可谓是让他们夫妻撕破脸了。
有哪家的丈夫找妾室如此光明正大又理直气壮，虽说当今对男子纳妾要求并不严苛，可大家族总会是把纳妾，视为一桩并不是那么光彩的事，更何况这样不经过妻子同意，往府里纳妾的，季钰算是头一个。
云湘递来的台阶，他不给情面也就算了，还把她的脸皮踩在地上，泥人也该发火。
果然，云湘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眼底翻涌着怒火，面容几乎扭曲。她死死盯着季钰，眸中倒映着自己狰狞的面容。
可就在云兮以为她要爆发时，云湘竟硬生生将满身戾气压下，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
“夫君既然这样说，那便如此吧。”
她嗓音轻柔，仿佛方才的怒意从未存在，“我这就帮新来的妹妹添置东西。对了，大姐儿这两日总念叨父亲，夫君若有闲暇，不妨去看看她。”
温柔贤惠，滴水不漏。
那温柔贤惠的样子，让云兮微红的眼角上挑，心底掠过诧异。
真是不对劲，云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忍耐了。
看来，以后的计划进行不会那么顺利。
既然说完，便没什么好聊的。
云湘嘴里说到“大姐儿”的时候，男人眼里的寒冰融了些，云湘便知道她这步棋走对了。
她压下心里的愤恨，强忍恨不得把云兮撕了的情绪，微笑着继续开口：“眼下就有时间，大姐儿这时间正醒着，夫君何不去看看？”
季钰没说话，修长的食指和大拇指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这时候并不是那副冷漠的样子了。
见他脸上似有动容，云湘趁机又转过脸对云兮说道：“妹妹先回去吧，添置东西的事，明日我会着人去办的。”
“是。”
季钰没拒绝，那便是答应了。
云兮掩下眼底的晦暗，隐晦的撇过脸用余光瞧站在那笑着的人，随即捏紧自己的手，乖顺低下头：“是，大娘子。”
“夫君，我们这边走。”
沉稳的脚步声抬起，渐行渐远，在两人踏出房门的最后一刻，外头照在云兮脸上的日光又缓缓消失，随着最后一道亮线消失，她眼底的光也变得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