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那片桃花林里，她穿着一袭白裙子，仙气飘飘地坐着休息。边上放着背篓，是她刚采的药。”
“那时候，孤受了伤，在攻打西域一役中，遭了埋伏。”
“是篓儿，她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我，替我拔出毒箭，治疗伤口，还将我安置在一处隐秘的洞穴，每天都来给我换药。”
宓善默默凝视着他，听他说下去。
不知不觉，李盛渊对自己的称谓，已经从孤变成了“我”。
回到了那个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
随着他的描述，众人的眼前，仿佛能浮现那个女子善良动人的模样。
“她是那么地美好，让人很难不爱上。孤在日复一日的短暂相处下，早已对她动了心。”
“在伤势好了以后，她让孤走，可孤不愿，每天都赶来那座山头，等待着跟她相遇。”
“或许是被孤的诚心打动，又或许是她本来对孤也有好感，终于，我们走到了一起。”
“孤欣喜若狂，立刻将她娶进府邸，她会医术，又待人温柔和善，即便是当时的叛太后，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更让孤惊奇的是，她居然还有设计天赋，尤其是在密道和机关这一块。你们所看到的，这座地下宫殿，就是篓儿给孤设计的。”
宓善深深被震惊到了。
没想到，这座复杂且庞大的地下宫殿，竟是娘亲的杰作。
娘亲她这么好的人，后面怎么会看上“宓修言”那样平平无奇的存在？
宓善心里存了一丝疑惑。
只见柔慈皇后痛心疾首，用力在他身上狠狠划了两道。
“畜生！你还敢说！难怪每次我去看姐姐，她总是忙着划划写写。她为了给你设计着密道，昼夜不分地画设计图！除此之外，还要应付你家中的大小事。可是你呢！你丝毫不珍惜她的付出，在她为你耗尽心力，你是怎么回报她的！”
“我知道，你在怨恨孤，孤和侞皇妃的遇见，是先皇的安排。他虽然不反对孤找一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做妃子。但，他还是希望孤的身边，能有一个能给孤带来权势帮助的女人。”
“侞皇妃世代将门，她父亲，哥哥，曾经都为国效力。”
“可你后来还不是将她满门杀尽，像你这种人，就该下地狱。”柔慈皇后冷眼注视着她，“继续说，我要知道姐姐的下落，姐姐到底在哪里？”
“哈哈，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放弃寻找她吗？她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这个她亲手修建的密道里，死在了她给孤的鼑炉里。”
“什么意思，鼑炉？”宓上下意识追问，语气略显迫切。
“德妃似乎对此事的来龙去脉，也很关注？莫非，你和伽罗篓也有什么关系？”李盛渊怀疑地注视着她，声音带着苍老的意味。
宓善多么想大声呼喊。
何止有关系！
她是我的娘亲！
她差点被你害死！
“我只是感到好奇。”
宓善却只能找个借口，掩饰内心的悸动。
“的确，她已经死了，其实孤之前也怀疑过，你们该不会是母女。但，想到篓儿已经死在孤的眼前，绝无生还的可能。孤便知道，善儿，你一定是老天爷给孤送来的天使。”
宓善：“……”
克制。
不要当他是个人。
就当他是在对空气说话。
谢泠亦冷冷蹙眉，若不是事关宓善的生母，不用担心被困在这个密道里的他，早就一剑捅死这个人渣了。
“怨不得孤，伽罗篓的死，全部都是她咎由自取的！”
李盛渊终于说回正题。
“起初，她对孤要将卞令侞抬为平妃一事，极力反对，孤知道，孤曾经向她许诺过，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可孤内心最爱的女人，仍旧是她，孤也是不得已的！”
“后来，或许是孤说服了她，她最终不再反对，只是，从那之后，孤再也没有从她脸上见到过，对孤的笑容。”
“姐姐那是对你失望了！她一定是后悔爱错了人，看错了你这个人渣。”
皇后冷冷道。
李盛渊的心里一痛，而后蹙紧眉头：“若是这样相安无事，也就罢了，可你们知道吗？孤发现，她一直在骗我！”
“她原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民间女子！”
“而是西域派来的间谍！”
“怎么可能？姐姐她怎会是间谍，她那样单纯的人……”柔慈皇后一怔，但仍不敢相信，“你是从哪里得来这个消息的，一定你弄错了。”
“呵，孤怎么会弄错，在一次宫廷宴会后，孤收到了一封举报密信。密信上写着，伽罗篓，原来是西域的神女。她是为了保卫西域，不受孤的攻打，才伪装成民间女子，挑准时机，出现在孤的面前。”
“孤一开始也不信，可那人说得是如此的详细笃定。孤于是派人去暗中调查，揪出了写这封的密信的人。”
“是谁？”柔慈皇后狠狠握紧拳头。
她要知道，到底是谁，在害死姐姐这件事上，还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婆娑梦。”
“如今西域的神女，婆娑梦?她说的话，你如何能信？也许她正是为了害死姐姐！”
“不，那时候婆娑梦，的确是和伽罗篓存在一定竞争关系，她说，篓儿的任务，就是潜入大越，接近孤。可是这对孤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篓儿的身份，是否真的如她所说！西域的神女之位，就如大越的帝王之位，她们之间有竞争，孤也是能够理解的。”
李盛渊苦笑着，眼底含着泪水，
“孤多么希望，
这一切都是骗我的，
篓儿，她怎么会是西域的神女呢？
她怎么能这样害孤，孤不过是想找一个真心，真诚待孤的人，和孤携手白头。
孤那么相信她，可她却是为了西域王！
她和西域王，甚至已经成过婚！所以，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她对孤的好，她和孤的新婚夜落红也是假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而孤，最恨的就是背叛！
她死有余辜！”
“哪怕到了这一步，孤还是不敢相信，孤秘密抓了几个西域人来，远远让他们指认，结果他们见了篓妃，相继低头跪拜，口中呼喊神女。”
“哈哈，哈哈哈，所以，孤杀了她，孤先是将她关在这个密道里，就在藏宝阁的底基层。
没错，那座九层宝塔，的的确确是有九层的，
这最后一层，放了一个巨大的鼑炉，那个鼑炉，原本只是小小一个，是伽罗篓随身携带之物。可是孤发现，只要不停给它喂妖物，它的力量就会滋长，从而变得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可以容纳下五六个人的大小。
从前，伽罗篓不过是投喂它一些药草，或毒虫蛇蚁，这些小玩意，根本就不能帮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孤从她那里，将这个鼑炉彻底骗过来，不停喂邪祟之物，以活人祭奠，这个鼑炉，也没有辜负孤，不断给孤提供力量，壮大自身，从此，孤出去打仗，再也没有输过！”
“孤变得越来越强，这都要多亏了这个鼑炉的助力！”
“所以……你最后把我姐姐也扔了进去？”柔慈皇后颤抖着手，哆嗦着嘴唇，布满红血丝的眼底是滔天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