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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净月待在城主府的花园里来回踱步。

陈域被太子嫌弃没用,打发来给太子妃解闷,就坐在新搭的秋千上晃荡着双腿,安抚道:

“表嫂,你就别担心了,表哥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况且……况且又有忠勇侯在场,你放心就是。”

林净月看了陈域一眼。

陈域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仗打完了,要回京了,快活日子即将来临了。

但……

李雪燕,也就是欧阳明德的三女儿斜靠在一旁的树上,平心静气地道:

“陈小公爷说的有道理,殿下自来了漠北城,一切事宜都有了把握才动手。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她可听爹爹说了,太子胸有谋略,脑子聪明,也不看重名声。

唯一的缺点与遗憾,就是那双腿了。

叶明昭跟着点头,她这几个月和李雪燕玩的近,关系还不错。

李雪燕一喊她来保护太子妃,叶明昭果断提着长枪赶来。

倒不单单是为李雪燕,她待在漠北城这么久,得太子妃庇佑良久,可不能忘恩负义。

林净月叹了口气坐下,抬眸突然问陈域:“太子的腿伤,你似曾说过都怪你……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与其在这儿白着急,不如另找些事情分开注意力。

当前除了与草原和谈一事,就是太子的腿伤最重要了。

她问过闻白和莫疾几次,都说腿伤都治得差不多了,太子之所以还没能站起来,很可能,是太子过不去他自己心里那关。

陈域一下子不晃腿了,讪讪笑了下:“表哥还没跟你说?那我可就不好……”

“他说不说是他的事,你不说,可就是你的事了。”

陈域咽了咽唾沫,左瞅瞅小令子和莫疾,右看看守在门口的张邈等东宫侍卫。

再小心翼翼打量太子妃骤然冷下来的神情……

“行行行,表嫂你别生气,我说就是了,但是吧……”

李雪燕和叶明昭识趣找了个借口,一块儿离开花园。

等人走后,陈域挺直的身板瞬间颓丧,苦着脸沉默了好久,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七年前,不对,现在是八年前了。

太子生辰当天,恰逢泰丰帝带后宫嫔妃到行宫避暑,得宠的大臣也被一一请了前去。

陈域身为陈国公世子,当然就在其中。

他来过行宫数次,觉得无聊,当天晚上撺掇太子翻墙出行宫看看。

太子当时年岁还小,也没出过几次宫,就答应了。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他们翻墙出去前,还跟陈国公说过一声,带够了侍卫。

可畅玩一圈回来后,整个行宫慌成一团。

泰丰帝遇刺,皇后挺身救人,正奄奄一息。

两人第一时间冲向皇后寝宫,半道上陈域却被四处逃窜的刺客抓住,逼迫太子独自前往救人。

太子当时年纪小,但不是蠢货,他一边和刺客虚与委蛇,一边招呼暗卫伺机动手,并给陈域打暗号,叫他及时逃离。

可紧急关头,陈域被刺客一脚踹下湖里……

“表哥知道我不会水,下意识跳进湖里救人,然而早就有刺客同伙藏身湖里,不停拿匕首捅表哥的腿。

同一时间,那个被暗卫抓了的刺客口出狂言,他说……”

林净月缓缓抬头,隐隐觉得太子的心结,就在此处。

陈域捂住脸:“那个刺客说,锦仪皇后已死,是因为表哥死的。

她,她寻我们不得,和陛下一边游园一边找我们,心急之下被刺客钻了漏洞刺杀。

而锦仪皇后之所以分神被刺中胸口,就是因他喊了一声太子的名字……

我当时几近昏迷,被表哥和暗卫推上岸,等我醒来,刺客没了,锦仪皇后没了。

表哥的腿,失血过多染红了一池湖水,又被带毒的匕首刺穿大腿伤到筋络,再也,站不起来了。”

就此。

锦仪皇后之死,困住了太子,也困住了陈域。

太子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暗暗自责不该翻墙乱跑。

自暴自弃多年,不愿让太医诊治。

而陈域自觉都是他的错,备受打击,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骤变成了京城知名纨绔。

林净月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先前隐隐有些猜测,却不想当真是因着锦仪皇后的死,太子过于自责与愧疚,才……

也难怪太子闹出这么多事,被朝中大臣轮番参奏,泰丰帝力排众议,坚决让伤了腿的太子,坐稳东宫之位。

陈域也陷入沉默,耷拉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就在这时,鸣鱼,张邈和叶明昭李雪燕匆忙跑了进来,郑宁更是厉声喊道:

“太子妃快随我离开!有一队草原骑兵埋伏在城内,正拼死杀入城主府!”

*

距离漠北城五百米外的临时高台上,

太子接见了草原来的人——草原可汗和二王子。

忠勇侯和草原可汗你来我往言语交锋几次后,二王子笑里藏刀,矛头直指太子:

“大渝未来的储君,站都站不起来,还要我等臣服?不可能!”

包括吴庸和左常渊在内,一众将领脸色瞬间难看。

左常渊面无表情地道:“看人不看外貌,而看才干与德行,我以为二王子饱读诗书,应当知道这事才对。”

吴庸更不给面子,当众嗤笑一声:“尔等脑子空空,都能当上王子与可汗,太子殿下能文会武,仁厚宽和,德行出众,是为储君,有何不可?”

话音刚落,数道视线扫过吴庸,又默默收回。

朱福面上严肃,偷偷在心里数人头。

这半年来,死在太子屠刀之下的官员将领,可不止十几个。

左常渊亦是眼神复杂,不愧是太子妃跟前的人。

和太子妃一样,擅长睁眼说瞎话,昧着良心什么话都敢说啊。

‘仁厚宽和’这四个字,哪一个和太子适配?

他看不出来,他还得潜心苦学。

太子冷淡扫了憋着气的二王子一眼:“既然草原没有诚意,也不必和谈了。众将士,回城。”

正和忠勇侯‘闲话’的草原可汗虎目一瞪:“慢着!我们有诚意,很有诚意!”

太子只当没听到,命汀南推他回漠北城。

左常渊愣了下,本欲阻拦,却被吴庸拍了下肩膀。

他后知后觉,都贬低大渝的储君了,还谈什么谈?

直接开打!

左常渊和朱福反应过来,呼吸顿时急促,红着眼睛拿余光扫着草原可汗和二王子。

眼看太子就要走下高台,二王子不顾草原可汗的阻拦,扬声喊道:

“太子,你别以为我们非求你和谈不可!此行就我和父王前来,你以为我大哥人在何处?”

太子身形骤然一顿,冷冷回过头。

这时恰有一支利箭从草原骑兵中飞速射出,猝不及防间,一箭射穿太子的肩膀。

忠勇侯、朱福立刻抽刀,分别砍向草原可汗和二王子,扬声大吼:

“草原贼心不死,借和谈暗害太子,意图拿储君要挟我大渝!

将士们,都随我冲!拿下草原贼寇,为殿下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