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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萧云骧一行,自花县北门疾驰而出,将震天的炮火,远远抛在身后。

官道湿滑,马蹄踏过,溅起细碎泥浆。

风声呼啸掠过耳畔,萧云骧伏身马背,心头却堵着一股说不出的恼怒。

他明白,自己身为西军统帅,西王府的兴亡、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岭南战局的走向,皆系于他一人之身。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亲冒矢石、冲锋陷阵的先锋将军。

移驻王子山大营,统筹全局,本是诸将共议之策,也是今日既定的行程。

可在这敌军气焰正盛之时“撤离”,终究带了几分被迫之意,仿佛是在敌前示弱。

这感觉如一根细刺,扎在心口,让他颇为不快。

抵达王子山大营,已是下午六点。

天色几乎全暗,唯有西边天际,残留着一线凄迷的昏黄。

山腰的营寨,依势而建,层层叠叠,灯火如星,哨兵的身影,在寨墙上来回巡逻,戒备森严。

早有快马通报,留守第十六师的师长王錱,就候在大帐之外。

王錱生得清瘦,举人出身,面容文气,一身半旧的西军黄呢军服,竟被他穿出几分儒将风范。

可他却是文人中的异类,脾性火爆,作战悍勇,与外表大不相同。

一见萧云骧等人驰至,他大步迎上,声如洪钟,难掩急切:

“大王!你们可算回来了!洋鬼子的探马,越来越猖狂,都摸到山下二三十里了!”

“弟兄们手痒得很,就等您下令,杀出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萧云骧勒马而下,拍了拍沾满泥点的马颈,示意警卫牵去照料。

这才对王錱摆摆手,语气平稳:

“王师长,稍安勿躁。仗有你打的,且是硬仗、恶仗。”

说罢,他当先步入中军大帐。

帐中烛火通明,七八名参谋,围在中央沙盘前忙碌,依据即时情报调整旗帜,一切井然有序。

沙盘上,山川城镇、道路桥梁皆细致呈现,敌我旗帜密布,战局一目了然。

帐外时有哨探匆匆入内,递上军情。

李竹青刚喘过一口气,值班参谋,便递来一叠新到的情报。

萧云骧径直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旗号,最终停在代表花县县城周围。

那儿正被数面蓝旗半围,那是绿营军的标记。

他开口问道:“仲卿,大营这边有什么新消息?第四军到哪儿了?能否按时合围?”

李竹青迅速翻阅文报,纸页沙沙轻响。

片刻,他清晰回禀:

“回大王,第四军进展大体顺利。”

“梁成富第十师、汪文焕第十一师已按计划,分别从五羊城西面的三水、东面的增城,向敌侧后迂回包抄。”

“预计再有两日,其先锋,可进至五羊城北的三元里、柯子岭一带,彻底封锁敌军回撤省城的通道。”

他取出推杆,在沙盘上指向西南:

“陈钰成军长,亲率第十二师主力两个旅,已按时自石角镇秘密出发。”

“正沿鸭湖村、鹤岗村一线迂回,准备与梁成富部会合,完成合围。”

萧云骧微微点头。

这些尚在计划之中,然战场瞬息万变,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敌军动向如何?穆克德讷和洋人可有异动?”

“绿营主力两万余人,分驻数座大营,连绵十里。”

“其前锋,正与花县南面五里处,与我第十八师一部交火。”

“叶军长,正执行边打边诱的计划。”

李竹青点向花县南面的几处绿营旗帜。

萧云骧低应一声。他在城中时,便清晰听见南面传来的枪炮声。

“不列滇军呢?具体兵力、编制、火力,查清没有?”

李竹青拿起另一份侦察详报,对照沙盘上深蓝色小旗,一一汇报:

“此番不列滇出动规模不小,堪称其远东精锐。”

“步兵两个师,辖四个旅;骑兵两个团;炮兵三个连;另有海军陆战队两个营。”

“此外还有工兵、医护及大批随军民夫。”

他略作心算,报出数字:

“步兵约一万,八个团,其中本土士兵五个团,印度兵三个团;”

“骑兵一千三四百,为第3孟加拉枪骑兵团和第1龙骑兵近卫团;”

“炮兵七八百人;海军陆战队一千二百人。总计战兵约一万三千至一万四千。”

“若算上辅兵与民夫,总人数约在一万五千到一万六千。行军队伍绵延近二十里。”

萧云骧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轻敲沙盘边缘。

不列滇此番兵力,比他预想更多。

几乎相当于另一时空中,他们与高卢联手进犯京师的规模。

看来不列滇是真感到了西军威胁,铁了心,要在此处,一举歼灭西军主力,永绝后患。

李竹青见他沉吟,继续禀报部署与装备:

“目前其前锋为第3孟加拉枪骑兵团,四百五十骑,已进至县城西约三十里的和郁村一带,负责前出侦察与战场遮蔽。”

“紧随其后为第一旅所部:女王团第2营,八百人;第67南汉普顿团,七百五十人;旁遮普步兵第8团,九百人。”

“这些部队,均装备恩菲尔德1853型前装线膛枪,射程与精度,与我54式步枪相当。”

侍立一旁的卢岭生,忍不住低声嘀咕:

“洋鬼子这编制真怪,一个团人数,还不如他们一个营?听着都绕。”

赵烈文拉他一把,低声解释:

“岭生,此乃不列滇军制,与我们不同。”

“其‘团’多为行政单位,实际作战中,团与营常属同级,甚至营更为关键。”

“此是他们的历史传统,或是为掩败绩自欺欺人,不必在意。”

萧云骧未留意二人交谈,全神贯注于敌情。

他干脆从李竹青手中,接过不列滇军力配置报告,目光落回沙盘。

据情报汇总,不列滇这万余人部队,第一师由米切尔少将指挥,辖第一、二旅,充任全军前锋;

第二师由拿皮尔少将统率,亦辖两旅四团,紧随第一师之后。

各旅间隔五到十里,梯次行进,相互呼应。

第1龙骑兵近卫团,分散于两翼与后卫,负责警戒游弋。

炮兵置于两师结合部,便于前后支援。

其步兵主力,多装备恩菲尔德1853型前装线膛枪。

三个炮兵连中,有两个配6门12磅阿姆斯特朗后装线膛炮。

此炮射速快、精度高、威力猛,威胁极大。

另有一个火箭炮连,携8架康格里夫火箭发射架,及两百枚火箭弹。

此物虽准头欠佳,但发射时火光冲天、声势骇人,对步骑的密集阵型,杀伤显着。

萧云骧心中,计算敌我力量,尤是火力差距。

西军虽在换装,但如阿炮这般先进后装炮,因产能所限,优先配给长江沿线的岸防堡垒,尚未装备陆军。

眼下陆军,仍主要依赖前装滑膛炮,炮战中必处下风。

他抬头又问:“仲卿,还有别的消息吗?”

李竹青取出最后两份文书。

“陈军长有信传来,除报位置外,他特别提醒:”

“第四军三路并进,虽竭力隐蔽,然此地人烟稠密,大军行于官道,难免混有敌方眼线或见利忘义之徒,将我军动向报予敌人。”

“数万大军,欲完全隐匿行踪,恐难实现。”

“他恳请大王,务必协调王子山大营与花县守军,死死缠住当前之敌,不令其轻易脱身。”

萧云骧连连颔首,深以为然:

“钰成所虑周全。在五羊城周边人烟稠密之处,数万大军欲完全匿迹,确非易事。”

“关键在于我军,在前线要打得狠、打得真,让敌人即便察觉后方异动,也因正面压力而无法分身!”

李竹青展开最后一份情报,面色微凝:

“另有两点需重视。”

“其一,各处哨骑反映,不列滇骑兵训练有素,马匹高大,速度耐力皆胜于我,且人数众多。”

“对我传令、侦察弟兄威胁极大,已有数次小规模遭遇,我方折了几名好手,信息传递已受影响。”

他取出另一张纸条:

“其二,五羊城内线报,高卢驻五羊城领事洛朗,近日曾密访叶明琛总督府,密谈近一个小时。”

“具体内容,暂时尚未探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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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当时不列滇军队编制,团是行政单位,营是作战单位。一个营的战力,其实就是一个团。

打一个不是很确切的比例:以一个团共计1200人,第一营就是1000人,且为全部战兵,第二营,第三营就几十人,为行政后勤人员。

注2:为了简便,后文阿姆斯特丹后装线膛炮,就简称阿炮,这也是中文史料中的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