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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林晚…沈招娣…”刘铁柱默念着这两个陌生的名字。

他翻过相框,背面同样有一行小字,墨迹更深些,透着一股狠厉:双生之花,同根同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山鬼。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撕裂雨幕,子弹打在掩体入口的水泥上,溅起一溜火星!

刘铁柱瞬间扑灭手电,身体紧贴冰冷潮湿的墙壁,56式冲锋枪的枪口无声地探出射击孔。

崖下,几道模糊的人影正借助岩石和灌木的掩护,快速向上攀爬。

动作矫健,战术动作干净利落,绝非寻常土匪。

“阴魂不散.”刘铁柱啐了一口血沫,胸口的枪伤在剧烈动作下又开始渗血。

他瞥了一眼蜷缩在角落、身体仍在微微抽搐的朱秀兰。

带着她,硬拼就是死路一条。

他目光扫过掩体内部,最终停留在那张朽坏的木桌上。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闪过脑海。

攀爬的人影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领头者身上湿透的国军制式雨衣。

刘铁柱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那张朽木桌子,踹向掩体入口。

“哗啦。”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桌撞在门框上,瞬间散架,朽木和石块滚落下去,制造出一片混乱的声响和烟尘。

“他在里面!火力压制。”下面传来一声低吼,带着南方口音。

子弹如同泼水般,打在掩体入口和周围的岩石上,压得刘铁柱抬不起头。

碎石和跳弹在狭小的空间内乱飞。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趁着对方火力全开,注意力被入口吸引的瞬间,刘铁柱猛地从掩体侧后方一个极其隐蔽,仅容一人爬行的裂缝中钻了出去。

这裂缝被藤蔓遮掩,若非刚才踹桌子时,震落了一些枯藤,极难发现。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浇下,让他精神一振。

他像壁虎一样紧贴着湿滑的岩壁,利用凸起的岩石和茂密的灌木丛掩护,无声无息地向下移动了十几米,绕到了那几名袭击者的侧后方。

下方,四个人呈扇形围向掩体入口,两人持汤姆逊冲锋枪持续扫射压制,一人端着中正式步枪警惕侧翼,领头那个握着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王八盒子,正指挥手下准备投掷手雷。

刘铁柱如同猎豹般,从藏身处暴起,冲锋枪一个精准的短点射。

“哒哒哒!” 负责侧翼警戒的步枪手和一名冲锋枪手应声栽倒。

枪声未落,他已扑到另一名冲锋枪手身后,左手闪电般,扣住对方持枪的手腕向上一抬。

“哒哒哒…”一串子弹全打向了天空,同时右手的刺刀狠狠捅进了对方的后腰。

“呃啊!”惨叫声中,刘铁柱就势一滚,躲开领头者仓惶射来的子弹。

最后那名持冲锋枪的敌人刚调转枪口,刘铁柱的冲锋枪已经顶在了他的下巴上。

“别动!”刘铁柱的声音冰冷,带着浓重的喘息和血腥味。

他左臂的伤口在刚才的扑杀中彻底崩开,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混着雨水滴落。

场面瞬间凝固。只剩下雨声和伤者痛苦的呻吟。

领头者,一个四十多岁,面皮白净的男人,握着王八盒子的手微微发抖,雨水顺着他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流下,眼神惊惧又怨毒地盯着刘铁柱。

他穿着笔挺的校官呢子军装,外面罩着雨衣,领章是青天白日徽。

“刘…刘铁柱。”校官的声音有些变调,“放下枪,你跑不了。”

刘铁柱没理他,枪口死死顶着最后那名手下的下巴,目光扫过地上两具尸体和那个重伤呻吟的家伙。

他在重伤者敞开的衣襟里,瞥见锁骨下方一个模糊的青色印记,不是樱花,而是一朵线条扭曲的莲花。

“你们不是‘山鬼’的人。”刘铁柱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对方耳中,“你们是军统行动队的,顾明远或者说,那个死了的顾明远,是你们的人?”

校官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是奉命剿匪。”

“剿匪?”刘铁柱冷笑,枪口用力一顶,手下人吓得怪叫一声,“剿匪用得着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鹰嘴峰后崖?用得着穿这身皮?”

他下巴朝校官身上的国军制服扬了扬,“说,谁派你们来的?并蒂莲另外两个在哪,真的山鬼是谁?”

校官咬着牙,眼神怨毒:“你休想…”

“砰!”

刘铁柱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被他顶着的那个手下,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红白之物溅了校官一脸。

“啊!”校官吓得倒退一步,手里的王八盒子差点掉地上。

“我的耐心有限。”刘铁柱的冲锋枪口,移向了地上那个重伤呻吟的家伙,“下一个是他,然后是你,说。”

重伤者惊恐地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又看看面无人色的校官,嘶声喊道:“我说,我说,是…是南京来的密令,代号‘锄奸’。”

“要…要带走朱秀兰和所有‘并蒂莲’实验资料,另外两个…林晚和沈招娣…我们真不知道,只知道…只知道她们可能还活着,‘山鬼’…‘山鬼’是…”

就在此时。

咻,轰!

一发掷弹筒发射的榴弹尖,啸着落在掩体上方。

剧烈的爆炸,将本就摇摇欲坠的水泥掩体彻底炸塌了一半,碎石泥土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有埋伏。”刘铁柱瞳孔骤缩,猛地扑倒在地。

校官和那个重伤者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出去。

校官挣扎着想爬起来,第二发榴弹精准地落在他身边。

“轰!”

火光和硝烟腾起,校官的身体瞬间被撕碎。

刘铁柱被震得耳鸣目眩,泥土碎石盖了一身。

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硝烟和雨幕,看到对面更高的山崖上,几个模糊的人影一闪而逝,消失在了岩石后面,动作快得惊人。

不是军统的人。

这种精准的远程炮击和诡异的行动速度…

他猛地回头看向掩体废墟,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徒手扒开滚烫的碎石和扭曲的钢筋。

掩体内部一片狼藉,那张朽木桌子彻底成了碎片。

在角落一堆塌落的砖石下,他看到了朱秀兰被掩埋的下半身。

“秀兰!”刘铁柱的心沉到了谷底,疯狂地挖掘着。

“咳…咳咳…”碎石堆下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朱秀兰的上半身露了出来,额角被划破,血流满面,但眼神却异常地清醒,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锐利。

她没看刘铁柱,而是死死盯着对面那处人影消失的山崖,沾着血和泥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刘铁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空荡荡的被雨水冲刷的黑色岩石。

朱秀兰缓缓转过头,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她沾满泥污的手指,死死抠进身下湿冷的泥土里,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她看着刘铁柱,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她们…来了。”朱秀兰那句话像冰锥扎进耳朵眼。

刘铁柱没问“她们”是谁,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刺刀柄上,眼睛鹰隼般扫过对面雨雾笼罩的峭壁。

除了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黑石头,鬼影子都没一个。

“能走吗?”他声音压得极低,像砂纸磨铁。

朱秀兰没吭声,手撑住旁边一块棱角尖利的岩石,指甲缝里全是泥和血,猛地一发力,硬是把下半身从塌陷的碎石堆里拔了出来。

左腿的裤管被撕开一大片,露出的皮肉被碎石划得血肉模糊,深的地方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碴子。

她眉头都没皱一下,撕下另一条还算完好的裤腿,牙齿咬着布头,右手配合着,三两下在伤口上方死死勒紧。

动作麻利得不像个重伤员,倒像个摆弄惯了枪械的老兵。

刘铁柱心头那股子不对劲的感觉更重了。

以前的朱秀兰,是军医,是读书人,手是拿手术刀和钢笔的,哪来这股子狠辣劲儿?

他想起档案里那张照片,三个眼神死寂的小女孩。

“对面崖上的人,”刘铁柱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快速把打空的弹匣退出来。

朱秀兰正把散乱打湿的头发胡乱挽到脑后,用一根捡来的细铁丝别住。

听到“八九式掷弹筒”,她挽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飘向对面那片被雨水洗刷得黝黑发亮的崖壁,声音没什么起伏。

“这是八九式…射程近,精度差,能在这种鬼天气,隔着快两百米,两发都打得这么准。”

“她们不是人?”刘铁柱皱眉。

朱秀兰终于别好了头发,露出一截苍白细瘦的脖子,上面还沾着泥点和血痂,“被‘莲芯’磨快了的刀,感觉不到疼,不怕死,脑子里只剩下命令。”

她顿了顿,像是在极力抵抗脑子里翻腾的什么东西,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她们和沈招娣当年就是‘刀组’的胚子,被磨得最狠也最听话。”

刘铁柱明白了,日本人在孩子身上造出来的杀人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