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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建国磨叽陈文娟,陈文娟就磨叽兰舒。

为了彻底摆脱骚扰,当天下午,趁着大雪天店里没顾客正清闲,兰舒空着手去了第一医院。

陈文娟临走前忘了和她说病房号,她也懒得再问,到护士台随口打听了一句,就找到了兰建国的病房。

路过公共洗手间时,隔着大老远就听见了林秀珍和其他病人家属攀谈的声音。

本来不想搭理抬脚要走,可话里竟提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你家三女儿我知道啊,有出息!长得还带劲!”

“啊?你咋知道呢?她也没来过咱们病房啊。”

“哎呀知道!我听你家老大说你女儿是开饰品店的,现在市里最火的那个窈窕淑女多出名啊,刚开业那时候我还凑热闹去看造型秀了,你这三女儿可不是一般人啊!”

林秀珍的语气里藏不住得意,嘴上却还在掩饰:“哎呀,有啥不一般的,不都是普通人么。不过我家老三那个饰品店在我们县弄得就挺好的,在这大城市肯定会比县里更强。她有钱,我家老兰这手术费,全是她掏的,你可别往外说啊。”

“哎呀妈呀林姐,你可享老福了!咋这么有福气呢!”对方满是羡慕。

林秀珍被哄得笑声都飘了,“啥福不福的,凑合过呗。反正我们家以后确实挺好,那句话咋说的?大户人家哈哈哈,之前都找人算过的。”

“咋?你还特意算过?”

“也不算正经算命吧……”

林秀珍的声音慢下来,开始回忆往事。

“以前怀我家老三的时候,有天下午我在家门口打盹,碰到个算命的瞎子。那瞎子瞅着我肚子就说,要是我这胎怀的是个男孩,那就是天之骄子,是我们家的大福星,能让全家享尽荣华富贵;可要是个女儿,那就是个克星,能克得家里穷到揭不开锅,最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对面顿了几秒,咋咋呼呼道:“哎哟妈,这不骗人的吗?你家三姑娘哪是灾星啊,明明是福星!再说了,他都瞎了,还能看见你肚子?纯扯淡嘛!”

林秀珍尴尬地也跟着笑:“可不咋的!所以说这算命的根本不准!”

兰舒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恍然大悟。

二十一年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是林秀珍亲生的,却恨不得掐死扔到小树林。

不光因为自己的性别,竟然还因为一个算命骗子的胡言乱语!

可笑至极,愚昧至极。

这事拿到《故事会》上发表,她都觉得离谱到直接翻页的程度。

自己前半生的那些苦,那些难,全是拜一个满嘴胡吣的算命瞎子和一个愚昧透顶的妈所赐。

这头正夸着兰舒,林秀珍话锋一转,又开始止不住得意:“不过你还真别说,生了儿子之后,我们家确实是喜事一件接一件!我家小涛出生那年,俺家老兰就从五级钳工升到六级了,工资直接多了三十块!你说说,十几年前那三十块,顶多大事儿啊?”

对方压根不接她这茬,直说道:“哎哟妈,你咋还信那个呢?那不就是骗子嘛!”

林秀珍嘴硬反驳:“那不管咋说,还是生儿子好!生女儿压根沾不上光,将来谁给你养老?不还得靠儿子吗?妹子我跟你说,儿子就是武器,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啊!”

正津津有味偷听地兰舒,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笑了。

什么武器?核武器吗?

就兰涛那样的确实是武器,一辈子都靠不了他一回,但却要花一生来维护。

一旦不维护,首先炸死自家人。

不定时炸弹,碉用没有。

林秀珍还在和对方喋喋不休,据理力争地辩论着生儿子的百般好处。

这种笑话兰舒听腻了,径直向前走去推门就进了兰建国的病房。

兰馨正给兰建国削苹果,兰建国虚弱地跟她低声说着什么。

见兰舒进来,兰馨立刻放下水果刀,顺手把苹果搁在瓷盆里,“爸,我先出去”。

兰建国顺着兰馨的眼神望过来,看见兰舒的瞬间,表情猛地一僵。

浑身都不自然了,跟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慌忙要从床上坐起来。

兰馨赶紧扶他坐好,在他背后垫好枕头,抬起屁股就想走。

跟兰舒擦肩而过时,兰舒故意嘴欠讽刺道:“今天挺好,溜光水滑的,看来最近没挨揍。”

兰馨现在看见兰舒就打怵,没办法,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

第二次手术费全是兰舒掏的,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梗着脖子犟嘴。

虽然憋火,但她不敢发作,只能忍着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晓峰对我挺好的。”

“哦呦,对你那么好啊?”

兰舒故意吓唬她,“那正好,这两万块钱你跟我平分了吧。大姐没钱,咱就不找她了,你一万,我一万。”

“不,不行!”一听要掏钱,兰馨眼皮子猛地一跳,声音都比刚才高了八度,“我和小峰现在关系很差,他不会给我钱的!”

兰舒鼻子里“嗤”了一声,手随便挥了挥,“哪凉快哪待着去。”

换以前,兰馨指定得回怼一句。

但现在,只要不用她掏钱,兰舒再怎么骂她都能受着。

她灰溜溜地赶紧跑了,生怕多待一秒,兰舒就真要跟她要钱。

病房里,其他病人见兰舒进来,全都停了手上的动作。

唠嗑的闭了嘴,吃饭的放下了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摸摸又齐刷刷地聚到她的身上。

这漂亮女人时髦洋气,身上还带着股高级香水味,看着就不一般。

兰舒提着包,踩着低跟长皮靴,慢悠悠走到兰建国病床前。

兰建国赶紧从瓷盆里拿起刚才兰馨没削完的苹果,讨好地说:“小舒啊,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不吃。”

兰舒拍了拍大衣上没化的雪花,开门见山,“你天天磨叽我大姐干啥?非逼我来医院,有什么事?”

兰建国缩着肩膀靠着床头,眼风一点都不敢往兰舒这边扫。

他手指来回蹭着被角,憋了半天才小声说道:“我这次的手术费......都是你拿的。”

话说一半就卡住,他又酝酿了半天,喉结动了动才续上,“我没想到你能......”

兰舒懒懒地“呵”了一声,笑意里没半分温度。

“你没想到我还愿意出钱救你命?”

“是,是啊......”兰建国终于敢抬头望向自己的三女儿。

见兰舒表情淡漠,又慌忙低下头,“我还以为你不会管我。”

“别想太多。”兰舒的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半分情绪,“谁要死了求我头上我都会救,别人造别人的孽,我积我的德,这并不冲突。”

话音落下,兰建国的脸瞬间白了白。

这平静无波的语气,比任何指责都更让他坐立难安。

病友们和家属的目光好奇地扫过来,兰建国坐不住了,欠着身子想去拉上床帘。

胳膊伸了好几下都够不着,最后只能懊恼地坐回去,声音压得像蚊子嗡嗡:“舒啊,之前是爸不对,爸让你受委屈了。这次我也算明白了,这些孩子里你最孝顺......”

“你确实是该看明白了。”兰舒嘴角撇了撇,“现在知道我有用了,又把我当宝贝女儿了?”

“不,不是的!”兰建国急得摆手,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爸心里一直有你啊!”

“哎呀行了。”兰舒不耐烦地打断,“小时候你救我一次,现在我救了你,咱们扯平。以后兰家的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再有事找我,我也不会露面,你们好自为之。”

“小舒!你是我女儿啊!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不是。”

兰舒声音平静且决绝,“我以后会有自己的家,我可以自己选择家人。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看你,好好养病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