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小意外之后,兰舒心里便多了层提防。
黄家辉比她更紧张,整天提着心,从助理手里抢过车,天天跟着她后面车接车送。
好在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没再出什么岔子。
只是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兰舒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些。
郭广霞叫了她好几回,让她去家里吃饭,最近太忙了她实在抽不出时间。
直到公司的办公场地总算定了下来,进入简单装修的阶段,兰舒这才松快些,总算腾得出空当。
天还没黑时,她跑到了久未涉足的菜市场,想着买根新鲜筒骨送去郭广霞家炖汤。
黄家辉本觉得这种家宴自己跟着不太合适,可终究放不下心,怕兰舒一个人出事,还是跟了过来。
“你在这儿挑筒骨,我去那边看看水果。”
“哎呀,啥也不用买。”兰舒伸手拦他。
黄家辉摇摇头,“那哪行?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兰舒撇了撇嘴,没再硬拦,“行吧,那你挑完看着点秤,你这口音一听就是外地的,别被宰了。”
黄家辉哭笑不得:“你真以为我是什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啊?小时候我还和我爷爷去打过渔,什么苦都吃过。”
“行,你最厉害了。不用买太多啊,送过去太多郭姨肯定又要分我一半。”
兰舒正弯腰凑在肉摊前,手指戳了戳最上面那根筒骨,觉得骨髓不够厚实,便顺着案板往左边挪了半步,想去够角落里那根看起来更粗壮的。
她的鞋尖刚越过案板边缘的阴影,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风声。
不是剁骨头的钝响,是更尖锐、更利落的破空声。
几乎是本能驱使,她下意识地一个闪身。
左脚刚踏实,“哐当——”一声巨响就在脚边炸开!
是一把剔骨刀。
那把刚才还在老板手里闪着寒光的刀,此刻斜斜地扎在水泥地上,刀柄还在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微微震颤。
刀刃朝上翘着,离她刚才右脚站的位置,最多只有半寸距离。
如果她刚才没往左边迈那一步,现在恐怕已经被这把锋利的剔骨刀把脚背扎穿了。
刀身上沾着的猪油在阳光下泛着腻光,几滴带着肉腥的水珠顺着刀刃滑下来,滴在她的鞋边,像刚渗出的血珠。
“我的娘!”肉摊老板手里的另一把砍刀“当啷”掉在案板上,他脸色煞白地扑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拔那把刀。
“对不住对不住!刚才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手上有油太滑了,没、没拿稳……”
他拔了两下没拔掉,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太对不住了,没伤到你吧?”
兰舒僵在原地,后知后觉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周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替她抱不平:“这玩意多危险啊!幸好这小姑娘反应快,要命啊!”
“可不咋的,我刚才就在旁边,多走一步这刀就刮我头皮了,吓人倒怪的!”
“小心点啊老板!你这卖肉的刀还拿不稳,以后谁还敢来你这买肉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住了啊大伙!”肉摊老板也吓够呛,脸上的肉都在哆嗦。
兰舒低头看着那把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幸好刚才反应快捡回了一条命。
还没缓过神,黄家辉就急匆匆地冲了过来。
他额头上还带着点汗,估计是从水果摊那边一路跑过来的,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眼睛这会儿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肉摊老板。
“一句没拿稳就完了?万一她没躲开怎么办?!”
黄家辉嗓门不算特别大,但那股火劲儿一下子就窜出来了,周围吵吵嚷嚷的声音都停了半拍。
这还是兰舒第一次见黄家辉动怒,原以为像他这样好脾气的人,“生气”二字根本不会出现在词典里。
“哎呀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老板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从案板上抓过那根兰舒刚才挑的筒骨,往她面前推,“妹子你拿着,不要钱!今天这事都怪我,手上有油没抓牢,差点出事……”
黄家辉一把把骨头推了回去,语气更冲了:“你那是剔骨刀!开了刃的!”
他胸口还在起伏,显然是真急了。
兰舒望着黄家辉紧绷的下颌,刚才的慌乱竟奇异地平息了。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黄家辉的胳膊,“算了,没真出事。”
老板是无辜的,她刚才看到了。
黄家辉偏过头看她,眼底的怒火像被这一下轻拍浇熄了些,只剩残余的后怕在翻涌。
“你......”他刚想开口,被兰舒用眼神制止了。
兰舒转向还在手足无措地肉摊老板,声音平静:“下次注意些吧,刚才你说这根筒骨不要钱了,那我拿走,你帮我切成小块,我要炖汤。”
老板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好的好的!妹子,我再送你这段五花肉吧,你回家炖土豆,都是下午刚送过来的最新鲜的肉!”
“不要钱吧?”
“不要不要!”
人群渐渐散去,兰舒走在黄家辉身侧,能感觉到他轻贴着自己手臂的身体还带着点抖。
兰舒忽然笑了笑,歪过头小声调侃:“原来你也会炸毛啊?”
黄家辉脚步一顿,刚才那股凶劲荡然无存,只低声说了句:“刚才吓死我了,你也不追究老板责任,心胸也是够宽广的。”
“有人想借刀杀人。”兰舒低声道。
“什么?”黄家辉心头一紧,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腕。
刚才在肉摊前挑筒骨的时候,兰舒余光瞥见有个穿藏蓝色外套的人,帽子围巾捂得严严实实,就站在老板身后。
她亲眼看见对方胳膊肘往老板手上一拐,动作看着像不经意,力道却准得很。
紧接着,那把刀就从老板的手里脱离,直直冲着自己而来。
“当时人太杂,我还受到了惊吓,也就几秒的功夫,等我缓过神来的时候,那人就混进人群里没影了。”
黄家辉眉头拧得更紧,“那个人多高?身材什么样?”
兰舒努力拼凑着零碎的印象:“我当时就余光扫到一眼,没细看。那个人戴了帽子,连带着身形都显得模糊,高矮实在说不准。但看轮廓,跟我差不多高吧。身上穿的棉袄看着挺厚,鼓鼓囊囊的,可动起来那架势,能看出里头身材应该是偏瘦的。”
黄家辉的眼神倏地冷了下来,“是个女人?”
“嗯,应该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