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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远别离 > 第273章 湖光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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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树之下,变回满头黑发的帝江曦,悬浮在半空。她的身下,枯叶随着气流的扰动盘旋,无我之境下,周遭世界越来越黯淡,她手中的白刃却越来越明亮。

一个人的末法时代,她在霜钟冥陵的回响中,独自漫步于荒古长夜。曾誓言,成为她守护之剑的少年啊,你正沉湎于何方的宴乐?

思念一个想不起来的人,是一种病吗?三年,她于古之龙门信马由缰,穿过深潭的倒映;又三年,她在龙觉津的渡口鸟瞰三川八万州,茫茫人海,有谁能解开她心锁!

“彼岸华、落冥之皑雪;”她说。

这一句将将出口,安静的天地间如同银瓶乍裂,编钟轰鸣,道音隆隆。天地万物,在吟诵着相同的一句真言——

“天雨曼陀罗华,轮圆具足。”

“天雨曼陀罗华,轮圆具足。”

“天雨曼陀罗华,轮圆具足。”

......

“她在说什么?”观战众人惊诧。天地道音随着她的言语,念诵有意义的词句,这种现象,他们都从未见识过。

“她在吟诵解放语。”赫连纲道,“‘天雨曼陀罗华,轮圆具足。’这代表她手中那把曼陀罗华,是立于天下至巅的神兵,而她领悟了蕴藏于其中的‘终之式’。”

“终之式,是彼道的终点。”乐正峥补充道,“天下,再没有比终之式更强的战技。解放语诵毕之后,就是它释放之时。”

甘木台中,帝江曦似乎未闻道音隆隆,她的声音依然清冷空灵,未被天地齐诵影响半分。

“彼岸华、落冥之皑雪;”

“舍子灾天、冰雷磔灭、荒古长夜;”

一字一句,她手中的曼陀罗华,愈发闪耀,如同升灵。冰雷缠绕于剑身,锋刃之上盛开彼岸花,天上下起纯白的花瓣雨,如同皑皑白雪。

她曾说,剑与音律,其实很相近。在世上能寻觅此道的知音,何其难也!这寥寥几句解放语,会是终究孤独的绝唱吗?

“帝江曦,你用剑谱出的曲调,我听懂了。”龙宫盏道,“我岂能不尽我所能,与你唱和?”

他振万华镜之翼,同样悬于半空。幽蓝色的优钵罗华中,他曾不能悟尽的雷霆静祲,再次横跨长空。

“蓝莲华、湮没之缺月;”他开口,霎时间,竟也有道音相随:

“众生所有心华,悉皆敷荣。”

这番道音的意思是,世间众生荣辱大梦、人生功过,不过是莲华开合,轮回有常。龙宫盏吟诵解放语,招来天地道音齐诵之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天地间竟同时有两组道音轮唱,终之式的碰撞,本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幕,就要上演。

“蓝莲华、湮没之缺月;”

“幽闪流灵、涤荡残秽、天海环佩;”

巨大喷流,精灵闪电,随着他的言语,连接天地。那是悬挂于乾坤之间的,天意的辉钻。雷弧与白色花瓣雨,在空中拥抱缠绵。

......

“为重逢此世,往昔遗响——”她道出结语。

“为重逢此世,吾心赠物——”他的声音追上了她,与之重叠。

“刹那·瞬灭天国。”

“永恒·湖光之山。”

剑出,白色彼岸花满山开遍,冰雷刀枪剑戟从天而落,开天辟地。这是她曾一招击灭海外无数舰队的一剑,刹那间可灭万重天国。

剑出,幽蓝色睡莲湖中绽放,静祲天雷贯通天地古今,波光粼粼,构筑倾倒天界的仙山。这是他曾无法使出的一剑,在此刻成为心之喷流。

天雨曼陀罗华,神韵具备,完美一剑;众生所有心华,开合之间,轮回千生。

这一剑下,乃是“幽闪流灵,涤荡残秽,天海环佩”;这一剑后,当只有“舍子灾天,冰雷磔灭,荒古长夜”!

残照龙宫盏与一花亿世界,在瞬灭天国与湖光之山的交锋中被冲毁,大风骤起,神树叶落如雨,摇摇欲坠。天地间的苍红与碧色都已褪去,只剩下幽蓝闪电与白色花雨风中狂舞。

东侧,红发老者、金眼青年、妖娆女人齐齐升空;西侧,乐正峥、赫连纲、令狐青也是一同出手,他们用自身的法界包裹住了甘木台,使龙觉津免遭大难。

在那业已褪色的传说中,湖光之山,是一颗世间独有的混沌辉钻,也是龙宫盏送给帝江曦的定情之物。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湖光之山,就是那一块匪石,也是优钵罗华郁郁心。

万籁重启,烟波散去,暮春之风吹进花雨的裂隙,带走帝江曦眼角一滴隐约之泪。她收起遗心剑,一拳要打向龙宫盏胸膛,却被他一把拉住,拥入怀中。

瞬灭天国与湖光之山的余波冲上天际,冰雷与波光的风暴横扫,把天空击碎,徒余寂寥的雷光高悬,宛若天界的烟火。落叶与花雨从他们的脸颊上拂过,露珠与泪相融。

帝江曦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并不说话。回忆如同潮水,带他们轻舟飞渡过往的人生。少年在十夜城的夜幕下徘徊踱步,少女在龙门川的灯火中静静伫立,你是否依然待我如初呢?倘若有千万年的时光横卧。

若是往事变得难以启齿,沉默就是最大的罪人。他们偏偏都是沉默的人,他不如杜玄仑会讨女人欢心,她不如九尾任红颜流作祸水。

龙宫盏与帝江曦之间,可以是十指相扣一触即燃的爱欲,也可以是勾指微凉相视而笑的情愫。他们并不启齿那一个爱字,因为它早已被俗世拽下了神坛。

“这里大家都看着呢。”帝江曦咬了咬龙宫盏的肩膀。

龙宫盏“呀”了一声撒开手:“好厉害的咬!这场比试,是我败了。”

帝江曦扑哧一笑。

甘木台上,众人的眼中映着天界的烟火。从前执迷放不下的争执,现在都被抛在了脑后,只剩下岁月静好,和浅浅淡淡的乐未央。

“沈老。”杜玄奂从座位上起身,向走上东侧看台的老者行礼。“慧眼老人”沈在渊,当初就是他向永偃神京举荐的杜玄奂,当今宰相杜玄奂,是他的学生。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沈在渊道,“关于你哥哥的事情。”

“我不会与老师为敌。”杜玄奂只是如此说。沈在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身为帝国宰相,私人情绪难免有所敛藏,有所牺牲。

相石卿早已默默地离席。龙觉津约战的一切过程,都与他的想象大相径庭,如今他已是希望破灭,心如死灰。他也终于明白,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是他想拥有,便能收藏。

文欲染从栏杆上跳下,化作蓝灰色雾气,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回归了忘却之印。

“以前那家伙一直在那偷偷写信,就是写给她的吧?”赫连纲凑过来,小声问乐正峥。

“正是。”乐正峥道。他抬头欣赏焰火,回顾往昔,如今想来好笑的一幕幕,不禁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