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椒也不在意:“管得着嘛你,让你干嘛就干嘛,少在这里找死。”
薛顺自个都不在乎,凭什么叫她在乎,这一个个还都怪来劲的,忘了当初自己糊弄他的时候了。
该申椒做的,她了一样都没少做,嘘寒问暖那是额外的事。
要不是薛顺对她起了心思,且轮不到她来做呢,所以这做不做都不算错。
干嘛老想着管束她,薛顺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他自己都说没事了,难道还要她硬说有事?
申椒觉得自己没毛病,桩桩件件都是按师父教的做的,所以站的理直气壮的。
琼枝敢怒不敢言的在心里骂她:真是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
就算不拿薛顺当主子,最基本的人性她也得有吧,这么敷衍一个病人,跟虐待有什么区别啊?
她都不怕遭天谴的嘛?
琼枝用眼角的余光瞅了她一眼——
看样子完全不怕……还很无所谓的样子。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吧?
琼枝麻木的想。
申椒干出什么她都不意外了。
看人拜堂也没什么好玩的,值得一提的是新郎紧绷着脸,看起来没有半点儿喜色,看向新娘子的眼神甚至有些……泫然欲泣的。
这副神情出现在一个高大的壮汉身上真的有些诡异。
难不成他是对这婚事有些不满意?
应该不会吧,琼枝前阵子还听人说,这个十五公子在疯狂的搜罗各种新奇有趣的东西,要送给新娘子做礼物。
怎么也不像是不满意。
今日这番情态……或许是……喜极而泣?
琼枝打了个哆嗦,难以想象。
莫非这通财山庄的公子哥个个都是恋爱脑,就喜欢跟喜欢的人黏糊?
新娘子倒是看不出什么,蒙着盖头呢。
看那身量,倒是和薛十五很相配,个子很高,看起来健硕有力。
身边陪嫁的侍女看起来也很厉害。
像是能打十个的样子。
头上还带着似乎真能当兵器使的配饰。
莫非新娘对亲事也不满意,准备来个以死相抗,一刀捅死新郎?
琼枝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紧张的看着大厅中央,仿佛下一刻那里就会发生一出血案。
然而什么都没有,两个人拜了堂就入洞房去了。
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的跟在后头,去凑热闹。
二公子趁乱凑过来跟薛顺说:“十七,你也跟着去玩玩吧。”
薛顺没那个兴致,他和薛十五的感情又不好。
果断的拒绝了。
“不了,我再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你现在就回去吧。”二公子催促道。
薛顺:?
但凡换个人过来说,薛顺就要多想了。
可来的是这个敦厚的二哥……
薛顺皱起眉问道:“这是为什么?”
“唉,你就不要问了,带着你的人快回去吧,将院门关严了,我已经调了两队侍卫去保护你了,过了今天再说不迟。”
他有些着急的说。
申椒和琼枝只能看见他一张一合的嘴巴,却听不见什么声音。
是传音入密呀。
这么小心?
薛顺可不会这个,他也没意识到二公子是在用传音入密和他说话。
回过头看了看申椒和琼枝。
点点头道:“那我去和母亲说一声。”
“不必,我已经问过母亲了。”
“什么时候?”
薛顺疑惑的问。
二公子说:“几天前我就问过了,不然哪里来的侍卫呢,你快回去吧,我让守成送你回去。”
他后面的一个白脸大汉,沉默的朝薛顺拱了拱手。
申椒眼尖的看到,他腰间别着一把短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凡不傻的都知道应该走了。
可薛顺还是坐着没动,又问他:“那你们怎么办?”
他的手已经紧张的攥住了衣裳。
二公子憨笑道:“放心吧,我们都有自保之力。”
这话就有些扎心了。
可二公子实在是好心肠,还神神秘秘的告诉他说:“宋先生也会到你那里去。”
他笑的有些欣慰,显然是在为薛顺的安全有所保障这事感到高兴。
薛顺也该高兴,可他高兴不起来。
好在他还有些脑子,知道自己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别人的拖累,所以还是带着申椒和琼枝走了。
走的又快又急。
因为他看见了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
穿着甲胄,拿着兵器。
薛无量和洛闻笛是准备将祖宗干的亏心事公之于众,可他们没准备做砧板上的肉。
唾弃可以,哪怕是将他们的祖宗挖出来鞭尸也可以。
索要赔偿可以,但也不能太过。
薛无量想,或许他是老了,所以失去了一无所有,从头再来的勇气,想的越发多了。
想要堂堂正正的,又怕一家人因堂堂正正这四个字活不成。
要是那些人以此为由群起而攻之,难保没有想要分一杯羹的,举起大义的旗,出手相助。
他知道那些人家过的多半不好,有的甚至找不着了,早已没有了复仇的能力,却仍然担心。
尤其是担心他那些兄弟的儿女,那些人都被他好好的养着,派去各个郡里做事,这些年下来,手下或多或少都有些忠心的人。
这次他叫他们回来,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说有事在忙没有来。
他再三送信过去,仍有人没来……
或许是察觉出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风声?
薛无量不知道,他只知道,今夜或许是翻天覆地的一夜。
洛闻笛也知道,所以她愿意让薛顺躲起来,如果他想,他也可以跑。
他在这里不过生活了五年,过的也不算好,没必要非得跟她们同生共死,跑了也没关系的。
她不会让任何人责怪这个孩子的活命之举。
就算薛二不说,她也会给薛顺留一条后路的。
不止是薛顺,别的孩子也一样,不同的是,他们走了,就不必再回来了。
这很公平。
多得多劳嘛。
没有人想走,包括薛琅,他只想让薛无量和洛闻笛闭嘴,别说,可他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毁薛家的名声。
对他来说这一切已经失控了。
他不知道薛顺的离群索居,和老鼠生活在一起,是否和这件事有关,是不是因为通财山庄毁在了今夜,所有人各自逃生,他才不得不离开,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不然他多年的心血,他的人生就全完了。
和他一样想法的人有很多。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发生。
才入洞房的薛十五和卢相安也是。
他们送走了闹洞房的人,也赶走了喜娘。
两个并排坐在床上。
薛十五却不敢看她,哭丧着脸说:“对不住。”
卢相安已经掀了盖头,这会儿看起来还喜气洋洋的呢,胭脂涂的脸很红,她的笑容里还带着些羞怯,可语气很坚定的说:“有什么可对不住呢,你已经退过婚了,也对我们坦言相告,难道只有你们薛家讲义气,我们卢家就尽是些背信弃义,拜高踩低的小人嘛?”
“都这份上了,别说什么义气了,如今我们再说这个,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薛十五低着头。
卢相安正色道:“你家先祖做的事的确叫人恶心不齿,可我相信,如今的薛氏不会做这样的事,不然就不会想要承认了,尽管做千百件好事也没法弥补当初的过错,可至少在努力堂堂正正的做人。
祖宗抹黑的名声,理应由后辈洗刷。
我们也不要坐在这里,你我已经拜过堂,结过发,喝过合卺酒了,我是你的妻子,也是薛氏的媳妇,我们还有很多以后,但今晚我们不该缺席。”
卢相安眼神坚毅的握住了薛十五的手。
四目相对间,薛十五哭的像薛顺一样。
看起来怪没出息的。
卢相安很实在道:“你哭的可真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