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
在甄嬛坐稳身孕后,太后头一次召甄嬛前往寿康宫。
甄嬛打扮素净,态度谦和的跪地请安。
太后有意杀一杀她的锐气,转身与沈眉庄闲谈。
“这药的味道不如以往苦了,可是温太医改了药方?”
沈眉庄挂着笑意回应太后。
“正是,温太医说太后的病情有所好转,只需改用温补性的药即可。另外温太医也嘱咐过,说灼华公主的提议甚好,让太后适当的走一走,有助于身子康健。”
太后点头,一口气喝下药剂。
见甄嬛还算恭敬,她轻轻撇了一眼。
“你来伺候哀家漱口吧!”
甄嬛抬起头,称是,起身服侍太后。
伺候漱口的活计一向是身边最低微的宫人才做的活计。
此活计不仅繁琐,而且十分考验伺候之人的灵活。
又因身在贵人身边伺候,一个不留言,容易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很多宫人避之不及。
甄嬛起身,有序的端去漱口水,递给太后,待太后漱口后,立刻接过后茶盏,转而端起痰盂,太后吐出茶水后,紧接着就递上帕子。
两手交换,有序不乱。
她服侍的极好,从头到尾十分娴熟,很是妥帖。
可就是因为太过妥帖,太后才有所不满。
甄嬛是在佛寺清修的人,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她竟然丝毫没有忘记后宫的规矩。
连服侍人的功夫都没有丝毫退却,
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太后心有忌惮。
甄嬛实在太聪慧了。
如此聪慧的女人,若是思想没有用在正途上,无论对皇上还是大清,都是最大的危害。
因而甄嬛服侍的越好,错的就越多,太后越发忌惮。
“服侍人的功夫渐长,难怪去了甘露寺那么久,还叫皇帝念念不忘,倒真学会了狐媚惑主那一套。”
这话说的相当严重。
甄嬛当即跪地请罪。
“太后言重了,臣妾当真惶恐!”
太后轻哼:
“惶恐!怎么熹妃怀有龙嗣,皇恩浩荡,也会觉得惶恐!”
甄嬛心中一紧,脑海中快速思考对策。
太后对她不满的缘由很简单,一是是害怕她狐媚惑主,二是怕她危及皇后的后位。
皇上声势浩荡的迎她回宫,对外显示的是莫大恩荣。
她如今怀有皇嗣,若是生下皇子,以皇上如今的宠爱,难保不会爱屋及乌,优待孩子。
只是太后忽略了一点,皇后生有六阿哥。
或者说,太后没有忽略,不过是刻意提点她。
想到此处,甄嬛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态度越发谦卑了。
“臣妾乃待罪之身,皇上顾念旧情,来甘露寺探望,臣妾感激涕零,不想一招有孕,皇上思虑皇儿是皇室血脉,不忍其流落在外,所以格外怜悯臣妾。”
她先是点明了自己还是待罪之身,如此一来便能说明自己回宫不是谋算,而是皇上恩允。
二是借此使得太后放宽心,自古没有新帝的外祖一家是待罪之身的。
她如此说,依旧不能解除太后的担忧。
“如此说来,甘露寺一事只是你与皇帝偶遇,并非故意设计又重博圣宠吗?”
甄嬛头再次垂下,答的话也是半真夹着半假。
“臣妾不敢欺瞒太后,皇上与臣妾并非偶遇,因为当时臣妾未出月而离宫,身子一直不好,所以搬往凌云峰常住,皇上来甘露寺不见臣妾,以为臣妾还病着,故而到了凌云峰探望。”
内室中一问一答,门外两颗小脑袋头挨着头,紧紧的趴在墙根上偷听。
刘嬷嬷四处张望,替二人放风。
皇上从后头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不由笑出了声。
他一手耷拉着一个脑袋,轻轻揉着。
“两个家伙,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温宜想行礼,被灼华一把拉住。
灼华拉着皇上的手,另一只手食指抵在嘴唇上,嘘了一声。
“皇阿玛,咱小声点,好好听听皇玛嬷是怎么为你担心的。你个老,,,爹,天天说皇玛嬷不疼你,好好听听她到底疼不疼你啊!”
皇上无语了,手上带着力气按在灼华脑袋上。
做归做,皇上到底还是没有出声打扰。
“当年你执意离宫修行,连刚生的女儿都可以撇下,如今怎么又肯跟皇帝重修旧好,还有了孩子!”
想到映雪和胧月,甄嬛内疚之心达到了顶峰。
见她伤心,不知所言,沈眉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徘徊,最终开口替甄嬛求情。
只是不等她开口多说,太后直接打断。
想到胧月的疏远,映雪的不亲近,甄嬛眼眶渐红。
只是眼下容不得她多想,若是不能打消太后的疑心,今后在后宫之中,难保不会如履薄冰。
她缓了缓神情:“皇上是一国之君,不是臣妾一人之君,朝堂之事,臣妾虽为父亲伤心,却也只会恨诬陷之人,不敢怨恨皇上。臣妾当日执意离宫,是以为皇上对臣妾毫无情分,因而万念俱灰。可皇上来看臣妾,臣妾就知道皇上并非无情。
今日侥幸回宫,臣妾只想安心侍候皇上,为皇上诞下皇嗣,弥补过错。”
她说的情真意切,太后听在耳中也只觉得如过耳清风。
只是她到底有着身孕,她与皇上的关系刚有所缓和,若是因为甄嬛而母子离心反而不好。
因而即便知晓甄嬛话里有水分,也不打算如今就发作。
她出言让甄嬛起身,转身就将过错推到沈眉庄身上。
沈眉庄服侍太后多年,偶尔的两句玩笑话倒是很好化解,借着话头,气氛总算缓和了几分。
甄嬛坐在凳子上,太后看见她略微显怀的肚子慈心总算被唤了起来。
“不要怪哀家苛责,皇帝是哀家亲生的,哀家也怕再招进一个狐媚的,眼下皇帝政务繁忙,若是后宫不能替皇帝分忧,反而让皇帝忧心,哀更是心疼皇帝。
眼下你已在妃位,凡事多规劝着皇上。朝政是忙,但皇帝的身子更重要。
哀家老了,不能做些什么,也只能私下为皇帝多担忧罢了。”
太后余下说的话皇上是一字没听见了,他心情极好,将灼华和温宜的头发揉乱后,哼着调调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