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良别过脸,声音沙哑:“我……什么都不记得。”
“装什么失忆!”
王玉珍突然尖叫,指甲抠进掌心:
“当年你重伤昏迷,是我在医院守了三天三夜!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我记得当初我重伤都是部队派的士兵照顾的我,你只是每天露个脸罢了,谈何忘恩负义?”
‘刘忠良’冷冷地说。
王玉珍看他无动于衷,生气地骂’刘忠良’:
“你个无情无义的小人,我们怎么着也是十年的夫妻,你居然······”
然而,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药效便开始发作。
她双眼突然失去焦距,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呈现出一种机械般的僵直状态。
高师长神色严肃,开门见山地问道:
“王玉珍,我问你,你的丈夫是谁?”
王玉珍眼神空洞,声音平板地回答:
“刘忠良。”
“他在现场吗?”
王玉珍抬头看了一圈四周,摇摇头:
“不在。”
“那他在哪里?”
王玉珍苦笑一声,“刘忠良早在十年前出任务时就牺牲了,从那时起我就没了丈夫。”
几人听了,心中了然,果然跟他们想的一样。
“你丈夫牺牲了,那现在的刘忠良又是谁?”
王玉珍沉思一会儿,开口道:
“他是忠良的战友——顾卫国。”
饶是大家早有猜测,听到王玉珍的话,还是心头一震。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顾希桐眼眶通红,看向’刘忠良’,刘忠良也看了过来,同样神情激动。
高师长看着大家激动地样子,压下心情,又问道:
“你的丈夫牺牲了,为什么顾卫国又成了你的丈夫?”
王玉珍眼神空洞,像是飘到了遥远的过去。
“十年前,忠良出任务受了重伤,部队上打电话告诉我忠良他们受伤住院,让我去医院看看他。
他们住的医院离我们老家近,我最先赶到医院。
医院里他们一起出任务的同志,有的送到医院还没有救治就没了。
被救治过的同志都被安排在病房里,我丈夫的病房里住着三个人,我丈夫和其他两人都昏迷不醒。
当时医院里还有一起急救,病房里的护士都去抢救了,我丈夫回病房以后不久就没了呼吸,医生抢救无效以后,又去救别人去了。
我想起之前有战士不治而亡时,有护士说,这次任务牺牲了太可惜了,家人只能得到抚恤金,哪像活下来的战士,听说这次任务大家都立了一等功,还有可能官升一级。
我当时太害怕回老家过苦日子了,看旁边病床上的人还有气,就鬼使神差地我丈夫的东西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把那人的东西拿了起来。”
“那个人就是顾卫国?”
王玉珍点点头:
“我把东西拿起来以后,躲到厕所里看了他的军人证,才知道那人是顾卫国。
顾卫国,我知道,他当时就是团长,我觉得自己太幸运了,已选就选上了团长,只要他活下来,凭借顾卫国的能力以后升职是肯定的。
忠良没了,我不能让媛媛再回乡下过苦日子。
只要顾卫国顶着忠良的名字活下去,我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差,我就心安理得地做了这些。”
“可是刘忠良和顾卫国长得不一样,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原本我也担心的,可是顾卫国和忠良都被炸伤,两人的脸上都绑着纱布,听护士说伤得都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而且听说他们出任务的人好几个都尸首分离了,我就想赌一把,结果我赌对了。
顾卫国不仅活了过来,他还因为脑袋受伤失忆了,就连声带都受损变声了。
从那以后我就放心地跟他说我们是夫妻,他不相信,我就拿出了我们的结婚证明。
后来顾卫国被调到黑省,接着就去执行特殊任务,五年才回来,我们的夫妻关系就更坐实了。”
顾卫国激动地说:
“所以,这些年,我一说起咱们不是夫妻,你就跟我闹,我休假时去拜访牺牲的战友,你也跟我闹,就是故意阻拦我,不让我去查是吗?”
“是,我不明白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要死抓着不放?
如果让你查到了,我跟媛媛怎么办?我们还有好日子吗?”王玉珍说着,语气里带着埋怨和不甘。
“这件事刘媛媛知道吗?”高师长问。
“媛媛还是个孩子,我没敢告诉她,怕她守不住秘密,说漏嘴。
以前,孩子就经常见不到爸爸,这十年虽然顾卫国跟我们不住在一起,但是对媛媛确实好,媛媛也算是多得了十年父爱。”
顾希桐想到原主和妈妈的遭遇,都是从顾卫国牺牲以后开始的。
陈芬芳被害失忆、毁容,被抢工作,原主被表姨带着改嫁,受尽骚扰和虐待。
原主更是在被强暴的时候被打死。
想到这些,顾希桐目眦欲裂,气愤地喊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顾卫国还有妻子和孩子,你怎么就这么心安理得,抢了别人的人生。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一个举动,把人送到差点丧命的境地,你知道她们过得多惨吗?”
王玉珍垂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顾不了那么多……忠良没了,媛媛不能跟着我吃苦。”
她忽然抬头,眼神混沌却固执,“我只是个女人!我就想让孩子有个像样的家!”
高师长重重地拍桌:
“王玉珍,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冒名顶替,破坏军婚,已经触犯了法律?”
王玉珍一哆嗦,“我跟顾卫国从来没有住在一起过,不算破坏军婚。”
“算不算不是你说了算的,小王,让她在供词上签字,交给公安机关处理。”
“是。”小王把人带出去。
顾卫国猛然转身,拳头砸在墙上发出闷响:
“师长,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抹上的却是冰冷的面具,他声音哽咽:
“这些年,我就像是浮萍,无数个夜里睡不着觉,想自己是谁,家里有什么人。
如今,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有根了啊!”
高师长也听得眼眶泛红,他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卫国啊,这些年苦了你了,现在一切回归正轨,你可以一家团聚了。
你看看,这大梦一场,一觉醒来,侄子在身边,闺女、女婿都有了,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