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尽头的红光忽隐忽现,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江天野的掌心仍在渗血,表链上的血迹在冷光中凝成暗褐色的冰粒。
林寒的冲锋枪抵在肩头,枪管上的冰霜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军人的目光扫过隧道两侧的冰壁,那里布满了蜂窝状的凹陷,像是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过。
“信号源在五十米内。”
陆云漪压低声音,破损的监测仪挂在她腰间,屏幕裂痕间偶尔闪过乱码,“能量波动和黑塔核心同频,但掺杂了人工干预的痕迹。”
三人贴着冰壁向前挪动,靴底碾过冻结的黏液时发出咯吱轻响。
江天野的呼吸在面罩内凝成白雾,老花镜片上的裂痕将红光分割成破碎的蛛网。
隧道深处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三短三长三短,循环往复。
林寒突然停步,右手猛地抬起。
十米外的拐角处,一道人影蜷缩在冰岩后方,橙白相间的防寒服上沾满蓝黑色污渍。
那人的头盔面罩布满了裂纹,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如纸,手指正机械地敲击着怀中的金属箱。
“是零点公社的人!”陆云漪快步上前,淡金纹路在她颈侧隐隐浮现。
箱体表面的火焰标志已被腐蚀得模糊不清,黑客的护目镜片后渗出暗红血丝。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袖口滑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针孔,皮肤下的血管凸起成青紫色树根状:“频率……干扰器……接驳……”
林寒蹲下身,枪口始终对准隧道深处:“你们还剩多少人?”
“六个……在核心机房……”黑客的瞳孔突然扩散,怀中的金属箱迸出电火花。
箱盖弹开的瞬间,十二枚棱形晶体悬浮而起,在红光中投射出交错的蓝色光束。
陆云漪的监测仪突然尖啸,波形图疯狂跳动:“他们在用脑波增幅器对抗污染!”
江天野的指尖抚过晶体表面,二十年未见的实验数据在脑海中苏醒。女儿曾展示过类似的神经接驳装置,那些冰晶玫瑰的早期原型,正是用南极黑塔的未知矿物制成。
隧道深处传来轰鸣。
林寒拽起黑客的衣领,军靴碾过地面凝结的冰花:“带路。”
红光越来越刺目,空气变得粘稠湿热。转过最后一道弯时,冰窟顶端的景象让陆云漪倒吸冷气……
六名零点公社成员被蛛网般的电缆缠绕,头戴的金属环不断迸出电光。
他们的眼球翻白,口鼻渗出黑血,却仍在全息键盘上飞速敲击。
中央控制台的屏幕显示着不断刷新的乱码,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争夺控制权。
“能量污染在反向入侵!”陆云漪冲向主控台,淡金纹路爬上她的手背,“他们的脑神经正在超负荷!”
林寒用枪托砸开锁死的舱门,寒气涌入的瞬间,某个黑客突然惨叫。
他的太阳穴迸出火星,金属环熔化成赤红的铁水,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瘫软。
江天野扑到控制台前,枯瘦的手指划过女儿二十年前设计的防火墙界面:“用冰晶玫瑰的共振频率!小满的算法能建立隔离层!”
陆云漪扯开防护服领口,将神经接驳器按在锁骨下方。剧痛让她浑身痉挛,淡金纹路却如电路板般亮起,与全息屏幕上的数据流同步闪烁。
林寒的冲锋枪架在舱门缺口处,子弹击碎了两只从阴影中扑来的蜥蜴状生物。
它们的甲壳泛着青铜光泽,复眼里流转着与黑塔纹路相同的几何图案。
“坚持住!”
江天野将怀表残骸插入接口,表盘碎片在数据流中重组出冰晶玫瑰的模型。
老人浑浊的瞳孔映出女儿生前的代码习惯,每行指令末尾的波浪线,是她独有的标记。
屏幕上的乱码突然停滞。
零点公社首领的金属面罩咔嗒弹开,露出张被烧伤毁容的脸。
他的声带受损,只能通过合成器发出沙哑的电子音:“南极冰盖的悬浮高度……突破临界值……必须切断……”
话音未落,整个冰窟剧烈摇晃。
蓝黑黏液从通风管喷涌而出,遇冷凝结成胶状触须。
林寒的子弹贯穿触须核心,爆开的酸液在冰面上蚀出蜂窝状孔洞。
陆云漪的后背撞上控制台,淡金纹路开始消退:“隔离层只能维持十分钟!”
江天野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布满冻疮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
二十年前的深夜,女儿曾握着他的手讲解防火墙原理,如今那些记忆化作本能流淌在指尖。
当最后一行代码输入完成时,全息屏幕突然迸发蓝光,六名黑客的金属环同时过载。
“带他们走!”林寒拽断缠绕的电缆,军人的右臂肌肉暴起青筋。
陆云漪将神经接驳器抛向空中,淡金纹路最后一次暴亮。十二枚棱形晶体应声炸裂,冰晶碎片在甬道内形成短暂的屏障。
零点公社成员被气浪掀出舱门,江天野的怀表链子勾住其中一人的装备带,老人踉跄着摔进隧道时,听见冰窟深处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红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有电子钟的滴答声响起,林寒的夜视仪扫过冰壁,发现某种倒计时正在冰层深处浮现,数字定格在00:47:00。
军人的喉结动了动,这个时间……与昆仑站事故的持续时间完全一致。
陆云漪的指尖抚过正在愈合的冰面,那里残留着细微的震动:“能量场在重构时间轴……”
江天野的怀表残骸突然发烫,表盘碎片映出诡异的双影。
老人抬头望向隧道尽头,那里本该是出口的位置,此刻却出现了他们十分钟前留下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