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侯蓦然抬头,七彩瞳孔里倒映着撕裂苍穹的银雷,骤然一缩!
雷霆宛如天罚,所过之处暴雨退避,竟在竹屋周遭劈出了一圈真空地。
扶楹足尖轻点地面,刹那间,雷霆轰鸣,落于地面,宛如银蛇狂舞,借着水光,在地面织就了一张璀璨的银色电网!
四周虫群尚未来得及逃窜,便在刺耳的“吱吱”声中尽数化为齑粉!
雷霆照的天光大亮,将夜幕撕得粉碎。
扶楹长发在狂暴的劲风中猎猎飞扬,她如青松般岿然不动,脊背笔直,狭长的眸子冷冷盯着不远处的不夜侯。
他看着地上堆积如山的虫尸齑粉,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指骨泛白,周身杀意如潮涌一般,七彩琉璃般的眸子里满是冰冷。
不夜侯骤然呵斥一声,指尖直指清澜怀里的团子:“杀了那个幼崽!”
清澜面色豁变,灰棕色的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
他原本僵硬的手臂猛然收紧,将团子死死护在怀中,修长的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喉结上下滚动,看着被幻境操纵的白沧等人。
扶楹眸中寒芒骤盛,身形如鬼魅般,倏然掠至。
不夜侯尚未看清,便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在耳畔炸裂。
扶楹素白的手掌宛如裹挟雷霆之势,狠狠掴在他脸上,掌风激起他曳地的墨发,苍白的脸颊上瞬间浮现五道血痕,蝶纹疯狂闪烁。
“你是虫族,不是畜生,想寻仇,冲我来就是。”
扶楹声音轻得渗人,指尖缠绕地雷光将她美艳若妖的脸照的愈发凌厉。
这时,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唳鸣!
星空所化的翼龙盘旋已久,突然俯冲而下,利爪如钩,朝清澜怀里的团子扑杀过去!
扶楹眸光一厉,手中寒霜长鞭倏然掠出,精准地缠住翼龙利爪。
她五指猛然收拢!
“轰——”
翼龙在半空剧烈挣扎,却抵不过扶楹摧枯拉朽的力道,哀鸣一声,重重砸在地上,跌入积水,砸出巨大的水花!
转瞬间,翼龙化作人形,他踉跄着撑起身子,眼神倒是清明起来,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不过,眼神却满是惊惧地盯着不夜侯。
显然,刚刚他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并未忘却。
不夜侯喉间滚出低吼,脖颈上青筋暴起。
可他还未出声,扶楹锋利的眼风已如刀刃般扫来,那目光中的警告之意令不夜侯身躯僵硬,仿佛他敢开口,咽喉都要被割开一般。
他毫不怀疑扶楹的凶残,一时竟真被震慑住了。
漫天雷霆化作锁链,顺着积水蜿蜒,如活物一般缠上白沧等人的兽躯。
天幕骤然一暗,四周只有电光绞入骨肉的“滋滋”声。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接连炸开,巨兽们的脊梁像是被生生压弯,鳞甲崩裂。
扶楹没有丝毫心软,随着最后一道电光收束,他们一个个气息萎靡地化作人形,齐齐跪倒在泥泞中,身体骤然一弯,每一口喘息中都带着血沫。
积水倒映着他们惨白的面容,雷霆在皮肉上烙出焦黑的痕迹。
一个个恢复清明后,记忆便如潮水般灌入脑海中。
刚刚袭杀扶楹的每一幕都在眼前清晰回放,白沧和螣等人浑身剧颤,面色愈发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般。
他们跪在积水中,摇摇欲坠,修长的指尖砸进泥泞里。
那些被不夜侯操纵时,袭杀向她的杀招,此刻化作骨刀,将他们的五脏六腑都绞得血肉模糊,只觉浑身雷霆击出的焦痕都不及心上的疼痛。
不夜侯眼底阴鸷之色一闪而逝,他倒也果决,眼看着今日不能成事了,当机立断,转身便走,华丽的羽翼展开,转瞬便掠出十丈开外。
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点。
扶楹成了巫,且还是一个能在雷霆中行走自如的巫,连幽暗深渊中爬出来的虫群都难堪大用,尽数成了齑粉!
“我让你走了吗?”扶楹噙着妩媚的声音,冰冷刺骨,在他耳畔响起。
不夜侯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反应,曳地的墨发被一股巨力扯住,他被迫仰起头,对上扶楹冷漠的眼,颊侧蝶纹迸发出妖异的彩色光晕。
不夜侯直勾勾盯着扶楹,背后硕大的十二翼收没入脊骨,他声音里带着不解:“为什么,我的蝶粉,对你无用?”
扶楹偏了偏头,忽然一个手刀劈在不夜侯颈间。
他眼前一黑,意识溃散前,隐约看到她笑语盈盈,眼中映着他涣散的瞳孔,带着讥诮:“那自然是因为,这世上,没有我恐惧的东西啊。”
扶楹拖拽着不夜侯,往竹屋里走去,经过白沧等人时,她脚步未停,只斜睨了一眼,开口道:“还愣着干什么?淋雨舒服?”
雨丝顺着她纤长的睫毛滴落,在积水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清澜最先反应过来,抱着团子跟在她身后,径直往竹屋里走去。
竹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扶楹忽然想到什么,驻足回首。
她狭长的眼尾上挑,狐狸眼如钩子般,钉在落蘅身上。
他垂着眼睑,湿透的紫色蜷曲着贴在他颈侧,衬得脸色越发苍白,浑身柔弱的气质与逆的阴郁截然不同,此刻,他并未疯魔。
扶楹静静看着他,妩媚的声音混着雨水传来:“落蘅,进来。”
听到她的声音,他似颤抖了一下,还未抬眼,螣已经拽住他湿透的衣袖往前拖拽,落蘅踉跄了两步,紫发甩落了一串水珠。
扶楹瞥见,唇角勾起,朝螣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螣紧绷的进终于松懈了几分,但想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又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似的低下头,喉结滚动一下,颓丧至极。
他迟疑着回头看了一眼白沧,眉头紧蹙,墨绿的瞳仁微微闪烁。
螣嘴唇翕动,喉间溢出轻不可闻的声音:“阿楹她……”
白沧靡丽的面容好似被雨水洗去了颜色,银白的长发湿淋淋黏在背上,发梢无力地垂落,琥珀色眸子里蒙着一层雾霭,连眼尾那抹惯有的艳色都淡了几分。
他摇了摇头,声音轻的像是怕惊散雨幕:“阿楹……不会怪我们。”
话落,他抬眸看向竹窗里透出的暖黄灯光,雨水顺着长睫滴落,在他眼底淬成寒芒,修长的手指骤然收拢,骨节泛起森冷的青白。
“走吧。”他缠绵的嗓音里透着冰冷:“今天的事,绝不能轻易揭过。”
白沧周身煞气涌动,心里亦是憋着一团火,他还从未被人这么戏耍过!
不,夜,侯。
(本章完)